sp;萧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心里话全说了,倒让杜衡愣在一旁不知道如何应答,她心里开始发慌,突然,娘亲的遗言跳入脑海,杜衡身子一凛,立刻后退几步远远躲开萧泽,慌乱的叫道:“你别过来……”
萧泽惊呆了,忙叫道:“阿衡!”
杜衡口中只有一句话:“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萧泽见小妻子神情不对,赶紧摆手说道:“好好,我不过去,阿衡,你放轻松些,我不过去。就这么远远的说话行么?”
杜衡摇头道:“不,我不要和你说话,你不要再说了!”
萧泽彻底懵了,他不知道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向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怎么突然就都变了呢?
“三公子,你装病之事我不会说出去,人前,我也能配合你演戏,可是回来之后,你我各人是各人,行么?”杜衡咬了咬嘴唇为难的说道,萧泽听的出来她声音中的不安。
一阵心疼涌上心头,萧泽想也不想便应道:“好,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阿衡,别为难自己,你已经不再建威将军府了,在这里,你想做什么都行,那怕是想把天捅个窟窿,我也帮着你。在这王府之中,我就是你的依靠!”
“不,我不要依靠!”杜衡象受惊一般的叫了起来。
萧泽心中纳闷,却还是顺着杜衡的话说道:“好好,我不是依靠,你只靠你自己!”
听到这句话,杜衡的神色明显舒缓了许多,仿佛是找到了令自己安心的力量。萧泽越发觉得奇怪了,他心中暗道:看来还得再往前调查调查,阿衡她显然是经历过什么让她极度绝望的事情。
“阿衡,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不逼你,只是恳求你在人前帮我演戏。”萧泽心念飞转,立刻又有了新的主意。
杜衡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会在人前与你做戏的,可是你不要太过份!”
萧泽笑道:“不会不会,阿衡,你还没及笄呢,我不会伤害你的。要不你先试着把我当哥哥,就象对伍靖明那样。”
“把你当哥哥?”杜衡疑惑的问了一句,萧泽笑道:“对啊,就把我当哥哥,我呢,就象哥哥护着妹妹一样对你,好不好?”
杜衡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说道:“那……先试试吧!”
萧泽立刻启动好哥哥模式,他笑着问道:“阿衡,你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吧,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杜衡皱眉道:“连合卺酒都有毒,你这里还有能吃的东西么?”
“有,当然有,有八宝桂花糕,香蜜缠丝藕,山药枣豆糕,梅花酿玉羹,椒盐烤锅巴,酥炸小黄鱼,香煎金瓜团,干锅香焖虾,哦,还有吊烧鸡煨肘子酱板鸭卤风鹅,你想吃哪样?要不每样都尝尝?”萧泽笑着说道。做为一个常年被下毒的人,他怎么可能不时时为自己准备一桌子丰盛的,没有毒的佳肴呢。
“啊……”杜衡彻底惊呆了,这得有多么丰富的反下毒经验,才能随时准备出这么多好吃的呢。
萧泽见杜衡发呆,便趁机走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对了,还有一壶玉冰梅花酿,是甜酒,不醉人的,虽然是做戏,可今日到底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刚才的合卺酒也泼了,总要走个形势吧。”
杜衡一时不察便上了这条大尾巴狼的当,她傻乎乎的点了点头,便看到萧泽飞快往自己手里塞了一只合卺杯。说是合卺杯,其实就是一对用红绸系着的小瓢,这才是正宗的符合古礼的合卺杯。
合卺杯中盛着碧青的酒浆,透着甜丝丝的梅花香,再没有一丝辛辣的酒气,杜衡只消闻一闻,便知道这酒中有没有做手脚,自然,萧泽的私房酒菜是不会有问题的,杜衡说了这半天的话,口早就渴了,她狠狠喝了一大口,那玉冰梅花酿甜甜的就象蜜水儿一般,杜衡轻轻吁了一口气,小声道:“真好喝!”
萧泽赶紧也喝了一口酒,急忙将酒杯换了过来,杜衡还在想着这酒怎么这样好喝,她从来都没喝过呢,手中的杯子便被萧泽调了包。一时不察之下,杜衡便与萧泽吃了交杯酒。
吃罢交杯酒,萧泽这才偷偷松了口气,总算是把婚礼的仪程都走完了,这下子杜衡是他萧泽萧三公子板上钉钉的媳妇儿,再是没跑的了。
根据手下对杜衡的调查,萧泽知道杜衡喜欢吃甜的,脆的,辣的,不喜欢吃绵软稀烂的东西,因此他在摆桌之时,只将符合杜衡口味的菜肴往杜衡面前摆,那道煨的稀烂的炖肘子,却是远远的放在一边。
杜衡不必伸长手臂全可以将自己喜欢的食物夹起送入口中,她还以为这是巧合,却不知道萧泽事先已经做了多少的功课。
吃的差不多了,杜衡放下手中的银箸说道:“我吃好了。”她没有意识到从来不与外人共食的自己竟然与萧泽这个真正意义上头一次见面的外人吃完了整顿饭。
萧泽也放下银箸说道:“我也吃好了,你等下,我先收拾好你再叫丫鬟进来服侍你。”
杜衡哪里好意思让萧泽一个人收拾,忙说道:“我帮你吧。”
萧泽点头应了,变戏法似的从喜床下翻出六个小食盒,将两人吃剩下的东西装起来,掀开喜床后夹道的翻板,将六个食盒全都放了下去。
杜衡奇道:“这里还有这种东西?”
萧泽笑道:“阿衡,我这里有趣的东西多了,以后带你慢慢看。”
两人收拾停当,杜衡坐回到喜床上,萧泽则合衣躺在喜床上装病人,萧泽对杜衡轻声说道:“叫人进来收拾东西,我身边是没有丫鬟的,还是叫你用惯了的丫鬟服侍你去净房梳洗吧。”
杜衡点点头,脸朝外扬声唤道:“来人……”
少顷,李嬷嬷杨梅红菱清芬沁芳都跑了进来,她们可一直都悬着心呢,不知道姑娘怎么样了,更担心的是不知道新姑爷怎么样了,若是姑爷不好了可怎么办?
“姑……少夫人!”五个人都是硬生生的改了口,将素日里叫惯了的姑娘改为少夫人,虽然杜衡今年都不满十四周岁,根本就是个孩子。
给了众人一记安心的眼神,杜衡缓声道:“杨梅,你带着沁芳将桌子收拾了,红菱,你去问问这园子里都是那些人在听差。”
杜衡见进来的全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嬷嬷,却不见一个宁亲王府的下人,便沉声吩咐起来。这个下马威也给的太没有水平了吧,她们难道以为没有了王府下人,自己主仆便不能行动了不成。
红菱出去没多久便将王妃身边的齐嬷嬷找来了新房,齐嬷嬷一进房便跪下说道:“都是老奴疏忽,请三少夫人降罪。”
杜衡知道齐嬷嬷是王妃身边第一等得力之人,她怎么也不可能做交泰园的管事嬷嬷,便缓声说道:“快扶齐嬷嬷起来,这有你什么错。倒是劳烦嬷嬷跑一趟,是我们过意不去才对,杨梅……”
杨梅会意,将早就准备好的赏封红包拿过来塞到齐嬷嬷手中,笑着说道:“天冷,嬷嬷不当差之时吃杯热酒暖暖身子。”
齐嬷嬷暗暗一试,这个红包挺压手的,比当初世子妃和二少夫人给的都厚实,这个叫杨梅的丫鬟话儿说的也漂亮,看来三少夫人比那两位都强,到底王妃娘娘的亲儿媳妇,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谢三少夫人赏赐,今儿是您的大喜之日,我们三公子平日又不爱叫丫鬟嬷嬷在跟前伺候,那些个东西怕是躲懒偷便吃酒去了,您别生气,老奴心里都记着呢。若是三少夫人不嫌弃,就让老奴服侍您梳洗吧!”
杜衡摇摇头道:“也不知道三爷的脾性,还是唤三爷用惯的人来服侍她,我这里并没有什么。”
齐嬷嬷知道小姑娘家脸皮儿薄,抹不开面儿照顾自家三公子也在情理之中,便笑着说道:“是是,三爷跟前最得用的是扣子,他是个小内监,进出却也方便,老奴这便唤他进来。”
杜衡嗯了一声,齐嬷嬷赶紧出去叫来扣子,扣子服侍萧泽更衣,又投了帕子给他简单擦洗一回,方才给新少夫人磕头退下,自然杜衡也不会少了赏给扣子的大荷包。
打发了扣子,杜衡正要去净房梳洗,为了方便小夫妻使用,净房就设在新房的西侧间,以小夹道通往新房,都不必出新房就能直接过去使用。
刚走到小夹道口上,杜衡便听到新房之外响起扑通扑通的下跪之声,然后便有丫鬟嬷嬷们一叠声的喊着:“老奴有罪,奴婢有罪……请三公子三少夫人责罚……”
杜衡眉头皱眉起,心中着实烦闷,这一晚上闹腾的,到底还能不能消停了。李嬷嬷与杨梅红菱等人也是气的不行。就连最好性儿的李嬷嬷都说道:“少夫人,可不能由着这些人,必得重重罚她们才是。”
杜衡沉声道:“走,看看去。”
主仆几人走到门前,清芬沁芳拉开房门,只见门外的地上跪着四个嬷嬷八个丫鬟,她们身后还有好些个婆子,看样子倒象是交泰园的全班人马了。
“你们口口声声有罪,不知罪在何处?”杜衡冷声问道。
一个领头的嬷嬷直了直身子,偷眼看了新少夫人一眼,心中不由惊呼:“天啊,这位新少夫人真美,竟比王妃娘娘还好看!”
“回少夫人,老奴等人贪吃喜酒,耽误了服侍三公子和三少夫人。”那嬷嬷竟然很光棍的直接说了出来,她是打定了主意,杜衡刚刚进门不好发落王府之中,故而有恃无恐。
“哦,既然知道错在何处,那便去王府管家处领罚吧,本夫人刚刚嫁过来,还不很清楚王府的规矩,你们都是王府的老人,管家更是,那就由管家定夺吧,三爷已经歇了,你们这般吵囔,是要把三爷吵醒么?”杜衡淡淡说了一句,便命人将房门关上,再不与那些人多说半句话。
跪在门外的众人彻底傻了,事情怎么会这样发展呢,不应该是三少夫人捏着鼻子吃了这个暗亏,还得打赏她们这些人么,怎么赏银还没拿到,却先讨了一顿打?吃暗亏的竟不是少夫人而她们这些被分到交泰园的奴仆了。
有心不去管家处领罚,可是三少夫人已经发了话,她不拘那一日问起来,是怎么都混不过去,可若是去领罚,她们几辈子的老脸可都彻底丢光了。若早知道这位新少夫人油盐不进,她们再不会贪图那一点点好处给新少夫人这么大一个难看了。
“张姐姐,这事怎么办?”众人都看着领头的嬷嬷问了起来,今日之事就是她挑的头,连酒菜都是她要来的。
张嬷嬷想了又想,咬牙道:“还能怎么办,去找管家领罚吧!既然新少夫人不怕闹大了动静,我们还怕什么!”
张嬷嬷就不相信新少夫人一进门就罚了交泰园所有的奴仆,这话传出去能好听了。
众奴仆在张嬷嬷的带领之下浩浩荡荡去寻管家,将事情说了一回,还特意点明是新少夫人命她们过来受罚的。这却让管家做了难。宁亲王府的大管家是王妃的人,他自然处处都向着王妃和三公子,所以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人污了三少夫人的名声。
“慈事体大,你等先跪到院子里反醒,等我回了王爷娘娘再做决定。”管家沉沉撂下一句便匆匆走了出去。这下子张嬷嬷等人真傻眼麻爪了,她们怎么能想到管家不是息事宁人,而是将这事捅到王爷与王妃跟前了,这下子她们可彻底完蛋了,若只是被打一顿,她们还能回去当差。可若是惊动了王爷王妃,她们就别再想继续在王府当差了,王爷是最厌恶奴大欺主的恶奴,她们的行为却正戳在王爷的肺管子上。
宁亲王爷小时候在宫中曾有过被得势恶仆欺负的经历,所以开府之后治府特别严,若有那等奴大欺主的黑心东西,宁亲王爷都不必细问其行,直接打上一顿再将人卖到北山煤窑,被卖之人再别想活着回到京城。
原以为活不长的三儿子也成亲了,还有痊愈的希望,宁亲王爷今晚心情不要太好,正拥着王妃想重温当年洞房之乐,不想夫妻二人刚上了床便听到丫鬟在外头禀报,说是管家有要事求见。
宁亲王爷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一听管家说交泰园的奴仆贪酒耽误了服侍儿子儿媳妇,儿媳妇命她们自己去管家处领罚,宁亲王爷立时火冒三丈,大怒喝道:“还问什么,全部打一顿卖到北山去,我堂堂王府还缺人服侍了不成,管家,明日叫人牙子进府,挑好的给交泰园采买一批,一律要家世清白没有牵扯的。”
上回已经说过,宁亲王爷是个人精子,他一听便知道今晚之事必有人操纵,他也不想细审,只将那些不忠心的奴仆发卖了再买好的就是。三儿子已经成亲,也该让他有一批忠心的奴仆了。
管家领命而去,宁亲王爷被这么一搅和,什么兴致都没了,况且就算他有,宁亲王妃也没有了。宝贝儿子大喜之日还要受奴仆之气,凭哪个做娘亲的都受不了。
宁亲王爷刚回到床上,宁亲王妃便赌气将他推了下去,气恼的说道:“今天不许你在床上睡!”
“柔柔……”宁亲王爷无奈的叫道,他是没了兴致,可他还想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妻子睡觉啊。
“就不许,谁叫你的下人欺负我儿子!”宁亲王妃气鼓鼓的叫道。她在丈夫面前从来都是任性使气的小女孩儿性子,不象在外头那样端庄大气。宁亲王爷因此觉得十分受用,从而也特别宠这小妻子,所以在宁亲王爷面前,宁亲王妃是什么话都敢说的。
“柔柔,泽儿也是本王的儿子!”宁亲王爷又无奈又好笑的说道,这几日小妻子越发爱撒娇了,他真是越看心里越喜欢,这等夫妻之间的小情趣真真让宁亲王爷欲罢不能。
“哼,你儿子!你儿子被下人欺负了你脸上很有光彩么?”宁亲王妃气哼哼的瞪了丈夫一眼,背过身去不理他。
宁亲王爷好脾气的哄妻子道:“这不已经发落了么,明儿给泽儿买更好的,嗯,你要是觉得心里还生气,那明儿泽儿和他媳妇行礼之时本王多赏他们些东西可好?”
“谁叫你多给泽儿东西了!我只要你给泽儿公道,怎么世子与淅儿成亲之时就没有这种事情,难道我是继王妃,我的儿子就要受这个羞辱么?”宁亲王妃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宁亲王爷长叹一声,伸手将小妻子抱入怀中,低声哄道:“柔柔,本王知道你和泽儿都受委屈了,你放心,本王必会有些安排的,你是本王此生最爱的女人,泽儿,是本王最心爱的儿子!从泽儿出生之时便是,一直都是!那些年本王不问泽儿之事,是怕承受不住失子之痛,不敢问!如今泽儿站住了,本王一定会让你看到本王是怎么疼儿子的!不论本王在与不在,谁都别想欺负本王最心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