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番说到上洞苗王太后前往宁亲王府,宁亲王妃带着萧泽杜衡迎到中门,与上洞苗王太后寒暄起来。那位上洞苗王太后微笑着,用不怎么流利的大梁话说道:“我们思念亲人心切,没有事先告知就贸然登门,还请王妃不要见怪。”
上洞苗王太后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看向站在宁亲王妃左侧后方的杜衡,一看到杜衡,这位苗王太后再也移不开眼睛。不只是苗王太后,就连她身边几位妇人也是如此,都直勾勾的盯着杜衡,其他什么都不顾了。
“心心……”不只是苗王太后,还用那几位妇人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其中一个还飞奔到杜衡面前,一把将杜衡紧紧抱住,口中飞快的说出一长串杜衡听上去仿佛挺耳熟,可又一句都听不懂的奇怪言语。
虽然这一群装扮奇怪的人让杜衡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可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从来不习惯与人这样亲密接触的杜衡不由自主向萧泽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萧泽收到信号立刻上前朗声笑道:“小子萧泽请王太后娘娘安,请诸位夫人安!此间并非说话之处,请娘娘和诸位夫人到厅中用茶说话可好?”
“你就是萧泽?”苗王太后双眉紧紧皱起,将萧泽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仔细打量了好几回,然后扭头用苗语同身边的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飞快的说了起来。那名妇人也飞快的回了几句话,然后苗王太后才说道:“好,进去慢慢说。”
萧泽见抱着自家媳妇的那名妇人还不放心,只好走过去笑着说道:“这位夫人,请入内吃茶,您,是否可以放开小子的夫人?她素来不喜与人太过接近的。”
那名苗家妇人显然也能听懂大梁语,只是不太会讲,她怒气冲冲的瞪着萧泽,重重哼了一声,然后对杜衡以极为生硬的大梁语说道:“心心别怕,姨妈在!”
杜衡刚才并没有在意那些苗人管自己叫什么,现在听清了,她想起小时候娘亲给自己讲过外祖母那边的亲戚,她们总是很亲昵以“心心”来称呼她,当时娘亲还告诉过她,她有一位姨妈是最最疼爱她的,那位姨妈名唤玉果。
“您是玉果姨婆么?我不是您的心心,是心心的女儿杜衡,您叫我阿衡吧。”杜衡急急说道。
“心心的女儿,阿……阿衡……”那位妇人眼中盈满了泪水,结结巴巴的叫了起来。
她这一叫,其他苗人都围了过来,围着杜衡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她们这一着急说的全是苗语,杜衡听着语调语音很熟悉,可是却一个字都听不懂,急的直叫:“通译,通译在哪里……”
萧泽只能在圈外高声叫道:“阿衡你别急,先请太外祖母和姨婆们吃茶,我这就去找通译……”说完,萧泽赶紧往外跑了。王府来了一堆苗人,若没个通译说话就太不方便了。
宁亲王妃有孕在身,也不方便挤过来,只能在外面笑着说道:“王太后娘娘,请厅中用茶。”
幸而那苗王太后虽然激动,却还没有激动的不顾一切,她提高声音说了几句苗语,众人便都安静下来,宁亲王妃带着杜衡亲自引这些苗人到正堂用茶了。
分宾主落座之后,苗王太后用生硬的大梁话说道:“王妃娘娘,贵府的三少夫人是我们上洞苗王的重外孙女,我们已经二十年没有她们母女的消息了,此番我带着这孩子的姨婆舅婆来看望这苦命的孩子,还请王妃娘娘成全。”
宁亲王妃立刻笑着唤道:“泽儿媳妇,快来给你太外祖母和姨婆舅婆见礼。”
丫鬟赶紧送上大红拜垫,杜衡在苗王太后面前跪下,口称:“重外孙女儿拜见太外祖母。”
苗王太后老泪直流,看着重外孙女儿磕了三个头,便亲手将她拉了起来,叫一声:“我苦命的孩子……”,老太太泪如雨下。
杜衡的外祖母是苗王太后最宠爱的小女儿,她又只生了杜衡的娘亲石悦心一个,石悦心也只生了杜衡一人,所以老太后看到杜衡,便象是看到了最让自己心疼的小女儿。
其他几苗家妇人都红了眼睛,其中一人忍泪强笑着说了一长串苗语,苗王太后方才擦了泪对杜衡说道:“阿衡,来来,太外祖母给你介绍你的舅婆姨婆舅妈姨妈们。”
一众苗人立刻排好队,苗王太后携了杜衡的手走来来一一介绍,“这是你大舅婆,你太外公已经将王位传于你大舅公了,她是我们上洞苗王后。”苗王太后指着一名五十多岁的妇人说道。
杜衡赶紧拜了下去,苗王后双手扶住她,笑着说道:“好孩子,我们苗人没有这么多讲究,你就叫我一声大舅婆吧,你长的真象心心!”苗王后由衷感慨起来。
接下来杜衡又认了两位姨婆妈两位表姨妈一位表舅妈还有一位表嫂。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亲戚的杜衡真的有些发懵了。
宁亲王妃看到儿媳妇有这么多的亲戚上门探望,自然很替杜衡高兴,她也不说话,只在一旁含笑陪着,又命人准备酒水席面收拾客院,大有将杜衡的太外祖母等人留在王府住的意思。
杜衡刚认完亲戚,萧泽也将通译找来了。方才在大门口之时,自苗王太后以下,所有的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杜衡的身上,除了苗王太后之外,其他人都没仔细看看萧泽,此番萧泽带着通泽进来,七八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萧泽。饶是萧泽脸皮挺厚的,也被杜衡的女性长辈们看的红了脸。
辈份最低的杜衡的表嫂看过萧泽之后拉着杜衡的手,张口便是一长串苗语,杜衡就象是听天书一般完全听不懂表嫂在说些什么。
苗王太后听完重孙媳妇的话,皱眉沉声低斥一句:“花妮!”杜衡的表嫂赶紧低下头,却又偷偷冲着杜衡做了鬼脸儿,杜衡还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妇人,不由抿嘴轻笑起来。
“泽儿,快来拜见你媳妇的太外祖母舅婆姨婆姨妈表嫂们。”宁亲王妃笑着给儿子解了围。
萧泽应了一声,立刻上前一一行礼拜见,别人都挺好说话的,很轻易便让萧泽站了起来。可是当萧泽给杜衡的玉果姨婆见礼之时,那位玉果姨婆却在伸手扶萧泽之时用了暗劲,萧泽心中一惊,立刻暗运内功相抵。若非他反应快,只怕就得被玉果姨婆掀翻在地了。
“咦……”玉果姨婆惊讶的低呼一声,对于萧泽的反应很是意外。苗王太后最了解自己的女儿,她沉沉叫了一声“玉果……”玉果姨婆才撤去内力,萧泽也顺势站了起来。
萧泽站起来之后,玉果姨婆仔细看了萧泽一回,眉头紧紧的皱着,似是心中有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一般。
寒暄几句,宁亲王妃便对杜衡笑道:“泽儿媳妇,娘去安排事情,你引老亲家去你园子里看看。”这便是宁亲王妃的体贴之处了,她知道苗王太后一行人急急登门,必是有许多要紧的话与杜衡说,而当着她这个婆婆的面,只怕有些话不方便问出口,所以宁亲王妃便先提了出来。
宁亲王妃之言正合苗王太后等人的心意,苗王太后笑着说道:“谢过王妃娘娘。”
宁亲王妃含笑道:“老亲家您太客气了。少时妾身便来陪您。”
苗家众人对宁亲王妃的第一印象都挺好的,所以众人都起身道谢,宁亲王妃微笑着一一回来,又对眼神时不时溜到杜衡身上,还隐隐透着一丝不安的萧泽说道:“泽儿,你先陪娘亲去客院看看。”
萧泽有些个不情愿,他怎么知道这些个苗人亲戚是不是来抢他媳妇的,特别是那玉果姨婆看向他的眼神很是不善,萧泽总觉得她没憋着什么好主意。
宁亲王妃见儿子没动静,便走过来轻轻碰了碰萧泽的手臂,低声道:“你媳妇跑不了。”
萧泽脸上一红,这才告了罪随娘亲走了。
血缘之亲是种很神奇的感觉,杜衡虽然是头一次见到太外祖母舅婆姨婆表姨妈表姐们,可却没有一丝生疏之感,好象这些人她早就认识一般。
自然而然扶着太外祖母的手臂,杜衡扬声道:“太外祖母,舅婆姨婆姨妈表姐,请到阿衡的院子看看吧。”
众人看着杜衡七嘴八舌的应了,绝大多数用的是苗语,只有苗王太后说的是大梁语。
萧泽找来的通译见唯一一个男子萧泽也走了,别扭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是个男人,怎么能随一群女眷进内宅呢。
苗王太后是个很细心的人,她停下来对通译说了一番苗语,那通译为难的向杜衡躬身说道:“三少夫人,王太后让小人回去,说她懂大梁文,能慢慢和你说话。”
苗王太后立刻对杜衡说道:“孩子,太外祖母学过大梁话,不过好些年不说有些忘记了,慢慢会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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