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皮肉白皙,指尖透粉,纤美得宛如绝世美玉,腕间细有一条红绳,红绳中央串有一枚深色近黑的铜钱。
“就是这了?”手的主人开口,声音清润儒雅,如春日细雨脉脉含情,只是他说话间不时轻咳几下,似乎身体极差。
“是的,方老爷和方夫人都在门口等您呢。”小厮感觉端了小凳放到地上,又凑到轿口前搀着轿中人小心下马车,“三爷,您小心些踩地。”
方泊鑫见轿中的青年稳稳地站到了地上,便急急迎了上去:“苏三爷,方某候您多时了。”
那下轿的青年穿着一袭月霜色的锦缎长褂,左肩处绣有一杈玉色红蕊的海棠花,因着春寒料峭,所以他还在颈间系了一条白貂披风。
“方老爷。”青年抬手对他淡笑,才开口说着三个字,又以手握拳抵住嘴唇轻轻地咳了起来,细细的眉蹙紧,本就苍白似纸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方泊鑫看着青年一副马上就要昏死过去的模样,心惊胆战地去搀扶他:“苏三爷,您还好吧?”
“无事,让方老爷担心了。”苏锦之不做痕迹地推开方老爷扶着他的手,抬头望了一眼这座老旧的大宅子。
在旁人看来,这座方家大宅只是人少了些,又加之落在这么一条暗窄巷子的尽头才这般阴凉死沉,但在开了阴阳眼的苏锦之看来,这座宅子何止只是有些阴森,简直就是鬼气冲天。
今晚回去他肯定又要做噩梦了!
想到这里,苏锦之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身子更是狠狠地晃了两下,让人觉得他下一刻就要倒地一般虚弱,吓得方泊鑫又挨近了他一些,好在苏锦之真的晕过去时扶住他不让他摔倒在地上:“苏三爷,外边凉风大,不如我们进去再说?”
“好……咳咳……”苏锦之像个肺痨鬼似的捂着嘴巴又咳了几下,腿抖得更厉害了,在跨进门槛的时候还差点绊倒了。
然而他在进门之后,看着满目的黑红色更是觉得他下一刻就要被吓晕过去了——这方家宅子,已经几乎快成为一座阴宅了。
何为阴宅?阴人住阴宅,阳人住阳宅,阳宅里住的是活人,阴宅里住的,当然就是死人了。
方家大宅的风水为上佳,这样宅子活人多人气旺盛时,自然会是一座阳气汇聚的富贵之家;但如今住在里头的死人已经多于活人数倍了,阳气压不住阴气,就变成一座活坟——死人与生人同住之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宅子即使在一日中阳气最盛的正午时分,也会觉得阴气森森,黑沉无比,需得点灯才能看清事物。但偏偏这方家人屋子里到处挂满了红布红幔,似乎想借此冲喜一般,弄得极为艳丽,蜡烛一点,入目便是满目红光,与屋子里原本的鬼气相应,更像是大凶的血煞之光。
苏锦之已经可以想象今晚有个红衣女鬼入梦来陪他睡觉的画面了,本来就虚弱的身体被他自己这么一吓,一口气顿时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喘过来,在场的人以为他是旧疾又要犯了,连连把他搀到大厅中的木椅上坐下,又是端参茶又是拍背顺气。
苏锦之接过小厮递上来的参茶抿了一口,挥手屏退为他抚背的侍女,强装镇定淡笑道:“我无碍的。”他目前还是死不了的,就算死,也绝对不会是因为旧疾复发而死,一定是被这满屋子的鬼给吓死的。
苏锦之问方泊鑫:“方老爷,你直接说吧,这次找了我是有什么事?”快说明原因,解决以后他就要赶紧走,天黑以后他要回家就很难了。
“苏三爷,您一定要救救我方家。”方泊鑫深吸一口气,撩起衣摆就要给苏锦之跪下。
苏锦之赶紧拦住他:“方老爷,你这是何必?你我苏方两家乃世交,你有什么事我自会定力相助,不必如此的。”
方泊鑫苦笑,摇头道:“苏三爷太过抬举方某了,我方家和苏家哪能相提并论?方某知道苏三爷大病初愈,本不应让您如此奔波劳累,但我实在是……没有其他法子了……”
“方老爷,你但说无妨。”苏锦之垂着眼睛,不敢看这满堂幽幽红光的屋子,心道的确如此。
方泊鑫叹了口气,语调沉重地将这半年来方家发生的事说给苏锦之听。
方家宅子的怪事,是从方泊鑫的小女儿方美珠回来后开始的。
方美珠是方家第三个女儿,从小就被方泊鑫当做眼珠子疼爱着长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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