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担心她的寿命,也不担心自己能给她舒适的生活。他怕的是许诺实现的太迟。有些东西时只有年轻一点才能消受的。他不想让她看着自己翘想了半辈子的事情摆在那里,确失掉了去做的心态和兴趣。”
“一般人是想不到这些的,也不会去想。”
“他不一样。在他构想的未来里,她永远排在第一位。妈妈对他来说,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所以,”沈涵顿了一下,“所以,我做不到。”
“颜青,我做不到的……”
做不到去打破类似于信仰一样的感情,做不到去毁掉让他幸福的最重要的支柱。做不到。
颜青拢拢他散开的头发。还好,没有哭。
他第一次见到沈涵,是在一家盲人推拿中心。父亲打电话过来,说沈叔叔的儿子和家里闹翻了,眼睛又看不见,让他多照应。
去的时候,师傅正在带几个学生,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气氛还算热闹。颜青对最里面那个不跟别人说话,练习得满头是汗的人多看了几眼,然后问,沈涵是不是在这里。
师傅站起来,朝里面喊了一句:“小涵,有人找你。”
颜青看着那人慢慢的向这边转头,脸上露出说不清是欢喜还是退缩的表情。
他走过去,“你好。我是颜天松的儿子,我爸爸让我来看看你。”
沈涵仰着的脑袋垂了点下去,接着冲他笑了笑,很客气地说:“让你们费心了。”
大概聊了几句,等沈涵的课上完了,他坚持要去看他临时住的地方。沈涵推不过,只好带他去了。
房子倒不偏僻。不过是个单间,除了几个箱子,唯一一件家具就是单人的钢丝床。窄窄的床上,靠墙一边排满了工程力学用书。没吃完的面包扎好放着,有几只蚂蚁在袋子外面爬。隔夜的汤留在锅里,问他要不要倒掉,沈涵红着脸,说晚上剩饭放在里面热热就可以吃了。颜青心里一酸,没再讲什么。
接触了几次,慢慢的能和他说上话。才发现沈涵专业功底非常好,全然不像父亲所说的,因为成绩太烂被家里断绝了关系。颜青不是随便揽事的性子,朋友虽然多,潜意识里却不愿意牵扯上太多关系,所以一般都是别人缠着他。现在遇上沈涵,明明是走投无路艰辛的不行,自己偏偏要逞强,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不说,还总是一副淡淡的神情,该来的全部扛下。颜青开始只在旁边着急,急坏了就围着他大失风度的团团转,甚至会被气得做出张雅舞抓想要掐他脖子的动作。无奈沈涵根本看不见,偶尔感觉到脸上有风拂过,也不过是随意问一句:“颜青,你说大冬天的怎么还有蚊子在我耳朵旁边嗡嗡的乱飞呀?”
学了差不多一个月沈涵便开始在推拿中心上班,边上边跟着师傅继续学,很是辛苦。有天颜青趁他不在帮他收拾,结果下午两三点他就回来了,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说是不小心被开水烫到。颜青吓坏了,捧着他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手,翻来覆去的反复看。好容易安下心,便拉着他出去吃饭好补补身体。沈涵倒是一直都在说没事,也没叫过痛。吃完回去的路上,沈涵让他在公用电话亭帮自己拨了一个电话,前面几位是外省的区号。
通了以后,自己站在旁边等他。也不多说了短短几分钟,沈涵就挂了电话。刚想去扶他,却看见他转过头来,满脸都是泪水。
“嘉天,嘉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