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三看京遥长着一看就没吃过苦的脸,不像内功深厚者,于是好心给他指了路。
京遥呢,这会正在山道上走,总觉得心里隐约有点梗。大少爷在皇城中活了整整十八年,遛鸟听戏上酒楼,身旁的狐朋狗友换了一批又一批,碰上的人数不胜数。他祖父就算是对他的不学无术唾骂不已,也不得不承认他在某些方面机灵过人。就说说他深谙同人打交道之玄妙这一点。
可谓奇人一个。
他在城里朋友不少,看他不顺眼的也大有人在。最常见的,有人逮着机会讽他有钱没文化,他有本事看似无害地回击过去,却能让人事后想起来喉头憋血。
“京少爷,我还想您今儿特意挑福满楼喝酒为哪般,一打听才知道掌柜家公子没俩月要乡试。您这是,特意给人家撒银子捧场来了?我就说您仗义,真仗义!”某君满身酒气装醉,拍过京遥的肩膀如是说。
他怎么回的?“街里街坊的这点面子我必须给啊。来李兄,知道你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他往桌上拍一巴掌,“再上一坛子花雕!今天我再借李兄的海量,给掌柜家公子捧场!”把一个“借”字儿咬得格外意味深长——你他妈喝那么多好酒还不都是老子请的,你也好意思?
他一般不讲隔夜仇。毕竟来往久了,自己清楚也就那么回事,费心思抬杠不值当。啰嗦这两句,总结一句:三教九流,京遥什么人都见过,只有他打量别人的,少有别人能琢磨透他的。
可……刚刚那算什么?大少爷怀疑自己碰上的是什么山中精怪一类的东西。对方一副魂飞天外的面孔,还孤身垂钓……这德行,倘若不是山精,那就是江湖狂人,世外高人。
他,霍三,两个人压根没活在一个世界,偶然碰上了,就跟秦琼战关公,怎么看怎么违和,怎么看怎么新鲜。
走了半个时辰,他回到了起先那条山道上,没两步就拐到了青城派大门前。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这路究竟是如何绕的。顺着霍三的指示,居然真找到路了。
还挺靠谱。
他本以为会在门口看见几个人,没曾想,大门敞开着,进门就是梁柱高大的牌楼,隔着牌楼能看见有袅袅的青烟自香炉中升起,香炉后是家家道观都有的三清殿。四周被松竹环绕。门口空空荡荡,连个洒扫的弟子也无。
他大步跨进去,觉得甚是奇怪。驿道上说好来接的人不见也罢了,怎么他都到了人家大门口了,还是没见着一个人?
这厢纳闷了:他家老财主委托的到底是不是正经门派啊?
朝里头又前进几步,一颗心慢慢地悬了起来,忍不住胡乱猜想这里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脑子里倏然出现刚刚见过的木然面孔。京遥步子有些迟疑。那个给他指路的高人,也许就是青城派的说不定。
京遥隐约发怵,不是因为霍三面目狰狞。老实话是她模样不赖,不说貌赛天仙吧,露在外头的脸脖子挺白,五官清清朗朗。这样的姑娘家笑起来才最好看,实在不活泼也能扮个文静。一旦沉默了呆滞了,再往深山老林里一坐,人就变得诡异了。
再说这时,他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还有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就在道观供奉祖师爷的三清殿后头,恰是门众居所。过了居所再往后就是几间简易厢房,四五个灰袍道人,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小孩,全都围拢在一间厢房外,从厢房里头传出女子痛苦的呻唤,其间不停有半大丫头在门外打好水端到门口,里屋的人又把水端进去。再凑近些,还能闻见空气中弥漫的极淡血腥气味。
京遥尚且还摸不着头脑,紧接着又联想到今天上山这趟的怪异之处,心说莫不是那些接他的人,都上这儿来聚了吧?
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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