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回答得不疾不徐,一脸正经。
“你们的事全校师生都看在眼里,你自己想必也心知肚明,真不知道你现在是在逃避什么。”徐如茵极度不齿方幸乐的鸵鸟行为。
“我没有逃避。”心情因回忆而低落,被好友这样面子里子全掀开,自然再也装不下去,但一放掉那份“只是敌人”的坚持,当年那种突然失去了什么的沉重空洞感再度攫住了她。
“那你现在的否认行为又算什么?”
回忆太多、太甜也太痛,方幸乐迅速抬头,平日充满活力的双眸如今蒙上一层灰雾,也有着怨忿与怒气。
“那他一声不响地走人的行为又算什么?”
“一声不响地走人?”徐如茵一楞,像是没想到方幸乐会突然反问。“你指的是他出国的事?”
“他爱走就走,爱来就来,高兴的时候随便寄张卡片,不高兴的时候就跟消失了没两样!十年前一声不吭就出国,十年后又莫名其妙地回来宣告要追我,他以为他是老几啊?想怎样就怎样,我就要全盘接收吗?”
深埋心里十年的怒气,在自己的知交面前全数爆发。
她们又怎么知道,当年由同学口中辗转得知他已出国留学的事,那时的她有多错愕,多空虚、多愤怒?每年收到他卡片时,又是多期待、多开心,多生气,却又矛盾地想狠狠把它撕个粉碎!
她们都不是当事人,不会知道她心里有多折磨。
徐如茵沉默半晌,才平静开口。“这一段,我真的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顾学长有亲门告诉方幸乐出国留学的事。“我也一直以为你们有联络。”
“有啊,若一年一张卡片算得上联络的话。”方幸乐语气嘲讽,怒气翻腾,新仇旧恨一并涌上。
“学长为什么这样做,我不清楚。可是我相信他这次回来,是为了你。”徐如茵放软了声调。“而你,把这样一件事压在心底十年,现在他回来了,你何不直接去问他?”
“我为什么要?”方幸乐想都不用想。“他想怎样是他家的事,只要别来惹我就好了。”
看着方幸乐逞强的侧脸,徐如茵也只有摇头。“那是不可能的。”
那的确是不可能的。
“你又来干嘛?”窝在舒适工作区大打线上游戏的方幸乐把脸一抬,随即又埋了回去。“你真的很闲耶!”
“来带你去吃饭。”看她那靡烂模样,也知道没人盯着她的话,肯定是完全不记得人类存活需要吃饭这件事。
“没空。”现在她止处于生死俘亡关头,哪来的时间吃饭?
“你真的很忙。”站到她身旁,看清楚她所谓“没空”的原因。“既然你有时间玩游戏,想必是把设计图画好了,能不能拿出来让我欣赏一下?”
好温和、好有礼貌的声调,听得方幸乐好想吐。
“不能。”她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全神贯注在电脑萤幕上。“你别吵我,要吃饭自己去。”
彼人杰也不跟她多说,俯身找着了主机,轻轻地按下电源键。
“哇——”惨叫立刻传出,方幸乐瞪着消逝的萤幕三秒后,跳了起来,相当顺手地揪住彼人杰的衣领。“你这个王八蛋!你知不知道我快打死那只”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顾人杰对她要说的话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想弄清楚的是,你接下了我的case,却置之不理地在这大打电动是什么意思?”
方幸乐这时才发觉两人的距离有多近,她的手要是微微使劲,两副身躯间更是毫无缝隙,暧昧的热烫体温让她倏地松了手,退了一步。
“你管我!”习惯地以恶声恶气来遮掩自己的羞赧,她的语气完全是让人想好好“纠正”一下的那种。
自从和徐如茵谈过,方幸乐更是不能忘怀顾人杰先前的恶劣行径,打定主意要让他不好过!
惹毛他、打击他、折磨他——这是她目前的最新目标。
“事关我的权益。”
“我们又没签约。”她一脸可惜地摇头。
“口头约定一样有效力存在。”辩输她的话,他也不用在司法界混了。“而且,你什么时候开始说话不算话了?”
以往他们的约定,向来就是说了算数的,要签什么约?
方幸乐心不在焉地重新启动游戏连线。
“我没说话不算话。”就算有,也不打算承认。
“那你现在的漠视行为要怎么解读?”长臂一伸,按掉了萤幕电源,不接受她这种回避的敷衍态度。
“打线上游戏就是我构思草图的灵感来源,你信不信?”挑高眉,她的回答很气人。
“信啊,只是我不觉得我的住处适合变成中古世纪的村庄。”顾人杰无奈地看向方幸乐赌气的面容,也只能叹气了。“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我没。”回答得太过迅速,反而更令人起疑。
“幸乐。”顾人杰低声轻唤。
“不要叫我的名字!”他干嘛啊?突然来这套怀柔政策是想吓谁?他应该像以前一样,看是要板起脸训她一顿还是捉她上战场都可以啊!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她真的感到很无力。他这样三天两头的就在她面前显灵,是想逼疯她就对了!
她短期内不想见到他,不想想起有关他的一切!
“带你去吃饭,顺便问一下你的进度,看我家什么时候能完工。”有问有答,他真是配合。
方幸乐一楞,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现在住哪?”他家的人好像早移民了吧?
“饭店。”看她的表情像是见到外星人般惊讶,他稍微平衡了些。不是他想找她麻烦,而是就现实层面而言,住的问题的确很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