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一定要教人替阿爹多做几套看起来很有活神仙派头的衣裳,仙袂飘飘谁不会啊!
接下来,她才仔细端详起对方的长相。瞧了瞧后,她墨瞳微瞠,心中暗暗斥道,嚣张白孔雀长得未免也太美了。
“你难道真是孔雀精变的?”于乐不自觉地小声咕哝着。
和她心里原来设想的大不相同,她原本认为,左君常大概是个五官平凡,肤色黝黑,没什么特色,说不定还很木讷的无趣男人。
可是眼前的男人剑眉星目,飘逸风流,笑起来还透出几分邪气。
于乐实在很难接受,这怎么可能会是传闻里那个伏厉鬼、除恶妖绝不容情,一身正气的丹云子?
世人眼睛都瞎了吗?正气?这只嚣张白孔雀浑身上下最好有一丝正气!
瞬间,于乐有种找传闻里的那些目击者来对质的冲动,你们该不是统统被这个妖道迷住了吧?说了一堆完全与本人不符的形容!
听不清楚于乐说的话,左君常不解地扬眉,但语气仍带着笑,问道:“小师叔刚刚说了什么?能否再说一次?”
于乐没有回应,只是蹙紧眉头思索着。
她觉得自己头顶快冒烟了,玄元门的未来,真的可以交到这只嚣张白孔雀手上吗?
而且,这男人、这男人真的好刺眼啊于乐猛然闭上眼,想平复有些混乱的心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见到左君常后,心头便不由自主的翻涌着,有点闷闷的,又有点微微刺痛。
这男人真的和她气场不合!于乐在心里如此作结,然后睁开眼,以不屑目光飞快扫了左君常一眼。
此时,尚不知情滋味的于乐,全然没有想到这种胸口闷闷的、微微刺痛的感觉,除了气场不合这个原因外,还可能是其他更暧昧、更挑动人心的缘由。
意外见到于乐明显的轻蔑目光,及隐隐带着敌意的对待,左君常觉得诧异,又有些好笑。
他一进门,就已先把于乐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左君常有些诧异地想,这就是传闻中尽得师祖真传的小师叔?
虽然已听说是书生模样,可是于乐的样貌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那清秀的面容、黑白分明的灵动乌瞳,隐隐透出伶俐且难缠的神情,个头不高,身形纤细,举止斯文,气质显得有些阴柔。
左君常原本对这个小师叔寄予厚望,尽得师祖真传的传人,在他想像中就算不是仙风道骨,也该是英姿勃发的少年英雄,怎么都不该是眼前这种文弱还带股阴柔之气的小书生。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落差也太大了吧?
左君常还发现,小师叔从他进来至今,脸上的表情已换过好几种了。
从震惊、怀疑,到现在这绝绝对对是轻蔑中带着点挑衅的神情,而且对他的问话还不理不睬,十分盛气凌人。
察觉于乐不寻常的敌意,左君常反而觉得有点意思,他都还没嫌弃这个小师叔,这小师叔倒比他还会摆架子,先轻看起他来了!
不过,于乐身上散发出的傲气及凛然的自信,却也让左君常有些欣赏。
虽然小师叔看来文弱阴柔,却也不能小觑,毕竟是尽得师祖真传的弟子,是该有几分本领的。
想到这里,左君常有种马上邀于乐到外头比试一场的冲动。
但他知道目前还不能这么做,师叔、师侄见面第一天就打架,会让门下弟子们心中不安,这不是好的示范。
要打架,以后有的是机会,是吧,小师叔?左君常脸上笑意更浓,目光里带着几不可察的挑衅,撩拨着于乐。
感觉到来自左君常莫名的压迫,于乐的柳眉挑了挑,然后也一脸笑咪咪地开口寒暄道:“是君常师侄啊,我在总宫时听大师兄提起你,他很夸奖师侄呢。”她刻意加重“师侄”这两个字。
别以为个头长的比我高,又爱摆派头就了不起,论起师门辈分,我还足足高你一辈,你得叫我师叔呢!
想到这儿,于乐脸上扬起得意的笑,那张清丽的脸更显得妩媚动人。
看到于乐的笑容,左君常心一动,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但他没让自己深思,反而想着,这个小师叔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刚刚还一脸轻蔑,现在又笑得这般灿烂。
接着,左君常凤眸微眯,反倒算计起于乐来。虽然他觉得小师叔生得太过文弱阴柔,但也不是全无功用,光是刚刚那抹笑就让他发现,原来小师叔笑起来比他还像是个祸害。
左君常很清楚,一副好皮相在为拓展师门财源时有多好用,世人往往贪恋美色,所以尽管他对此不以为然,却也常利用这一点,让难缠的对象听进他的话。
对他来说,只要能达成目的,在不违反天道及个人原则下,使用任何手段都可以商量。
所以,于乐这种连他都感到惊艳的笑容,他怎么可能不善加利用?
他想,今后再遇上很难应付的主顾时,把小师叔推出去笑一笑,说不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越想,左君常越觉得,这小师叔功用不少,又能与他练手比试又可以帮忙拓展师门的财源,一定要好好利用,别浪费了。
于乐莫名觉得左君常态度很有问题,先是一脸严肃,不知在想什么,然后眯起狭长的凤眸对她打量再打量,接着不知又想到什么,他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接着唇角勾起,露出一抹让人看了浑身不舒服,觉得很讨厌的笑容来。
被左君常算计的直觉,让于乐很想一脚朝他的脸踹去。
就说这只孔雀精浑身上下没一丝正气!察觉出左君常心存不良的算计意味,于乐对他莫名的敌意又增加了几分。
可恶的孔雀精,你等着吧,我手上可握有压制你的法宝,看我不把你吃垮、喝垮、玩垮才怪!
于乐已经决定,在她下山的这段期间就吃定左君常了。
互相算计的两个人,就这样边谈笑、寒暄,边打量彼此,隐隐较劲着。
左君常不做没把握的事,他还是想弄清楚于乐前来的目的。
这位小师叔会突然出现,又带着师父的信物和亲笔信函,怎么想都不会只是来游玩这么单纯的理由。
“小师叔觉得熙城如何?一路从青州前来,想必很辛苦吧?”左君常很想套出于乐大老远来熙城到底是想做什么。
察觉左君常的试探,于乐索性和他绕起圈子来,就是不说明来意。
“熙城很不错啊,市街繁华热闹,好玩得很,且前来熙城水陆交通又方便,算不上辛苦,师侄不也是这样从青州来到熙城的?”
于乐心想,开玩笑,她要是说出实话,说她是来找麻烦兼与他比试的,孔雀精一和她比完,不马上把她扔出熙城才怪。
况且,于乐现在已不想提出关于比试的话题。
虽然她在来这儿之前是一心想和左君常比个高下,左君常也有这个意思,两人理应迅速约好时日大打一场,管他谁输谁赢,此事很快就能落幕。
可是现在,于乐已不想这么快就与他比试,因为,冲着他第一次见面就敢摆明算计她的嚣张态度,她便不想轻易放过他。
而且于乐发现,越和左君常磨,她越觉得这个人虽然碍眼,讨厌得很,可是耍弄起来也满有趣的。
她手上既然有压制左君常的法宝,而左君常又这么想和她比试,种种条件分析起来,她很有能大玩一场的优势。
不是说左君常本领高又足智多谋吗?在她还没玩够前,倒要瞧瞧谁才是真的足智多谋。她已然开始期待耍着左君常玩的美好日子了。
心里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于乐更是显得一点都不着急,刻意和左君常闲话家常,直打哈哈。
最后,左君常也有点不耐烦了,心想,这小师叔到底想做什么,一直和他绕圈子,不说明意图也不答应比试,明明年纪看起来不大,性子却如此滑溜。
左君常不禁怀疑,师祖到底是怎么教导徒儿的啊?他的师父及众师叔们都颇为忠厚,没一个是小师叔这样的性格。
“不知小师叔来熙城到底为了什么?”左君常索性开门见山地问。他还有很多要事待办,没工夫陪这个滑溜的小师叔在这儿浪费时间。
察觉他微微不耐烦,于乐心里暗笑着想,说是性情沉稳也没多沉稳嘛,才玩一下就显露出本性了,这样就不耐烦,你以后要怎么过日子啊?
只要想到手上握有的法宝,于乐脸上的笑容益发灿烂。
“会来熙城当然有原因,大师兄不是在信里都说了吗?”她那双灵动且黑白分明的瞳眸得意地转了个圈,然后直直盯着左君常。
那充满光彩的星眸里彷佛写着,你师父,也就是我师兄说,你凡事都要听我的耶!
察觉到于乐极为不良的意图,左君常心里冷笑了声。师父是在信里教他要好好照料小师叔,但他怎么可能真陪着这鬼灵精的小师叔玩呢?
除非是比试斗法或把人请去帮忙拓展师门的财源,他已打定主意,要把这文弱阴柔却显然一肚子坏水的小师叔丢给孟志他们照顾。
不管小师叔来熙城到底想做什么,反正好好的把人供起来总没错。
到时开销自然都算在忠勇侯头上,谁教忠勇侯大老远把他从青州找来,付出这点代价总是应该的。左君常心中的算盘答答的响着。
可是,接下来左君常便发现,他似乎低估了这个麻烦小师叔的破坏力了。
小师叔不但能吃、能喝、能玩,还非常会惹事。
于乐才来到熙城没几天,左君常已收到一大叠从各大酒楼、茶馆,大小货行、古玩商舖送来的帐条,而且上头的付帐者统统是他。
望着这叠厚厚的帐条,左君常决定找他的小师叔于乐好好“闲话家常”一番。
来到于乐所住的院落,将本来正要出门的于乐给请回屋内,左君常努力的想维持良好的态度。
“小师叔,师侄有个困惑想要请教。”左君常决定先礼后兵,先不和于乐撕破脸。
“欸,师侄有什么想不通的,师叔我很乐意帮忙。”于乐望着他,一脸笑咪咪的模样。
左君常挑了挑剑眉,然后也是一脸笑意的道:“师侄很疑惑,这叠帐条不知为何,都是师侄欠的帐,可是师侄明明没和这些商家交易啊?”
左君常当然知道是谁这么做,有人天天拿着掌门信物四处张扬,随处签帐,门下弟子也无力阻挡。
偏偏师父信里摆明了替于乐撑腰,左君常也不好明着拒付帐款。
“喔,我看看。”于乐开心地接过帐条,翻了翻。
然后,她一脸无辜的抽出一张帐条,说:“这是我帮掌门大师兄买的,我想,师兄喜欢作画,也一定也会喜欢这支玉管紫毫笔。”
是买给你师父的喔!她一开口就拿左君常的师父压他,那双明亮的墨瞳闪烁着纯真的光芒,可是态度十足十是狐假虎威。
左君常接收到于乐明显的挑衅之意,深深吸了口气,俊美的脸上虽仍带着笑,却已经有点隐隐泛青。
“那这些是?”他伸手指着那叠剩下的帐条问。
“嗯,这是我前天吃的。”于乐抽出一张酒楼的帐条,轻巧地放回他手上。
“这是我昨天喝的。”她又抽出一张茶馆的帐条,满脸笑咪咪地再塞回他手中。
“啊,这是我今天早上买的,这家店收帐收得这么快呀?不太会做生意喔。”于乐一口气将所有帐条都还给左君常,语气显得十分天真无邪。
左君常额头上青筋直冒,瞪着又统统回到他手上的帐条。
然后,他语气有些森然地问:“既然都是小师叔吃的、喝的、买的,为什么都是挂在师侄的帐上呢?”他吐出的一字一句都有如千斤重。
于乐听了,灿亮的墨瞳转了圈,然后神情极其无辜的说:“因为掌门大师兄说,师侄会全力照应我啊。”
所以当然统统给你买单!于乐还是知道该收敛些,没有把最后一句说出来,刺激头顶几乎冒烟的左君常。
看着于乐灿烂的笑容,左君常眯起凤眸,单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面对眼前只知挥霍的小师叔,他强忍着把人掐死的冲动,想他为了师门的财源费尽心血筹谋计算,这个惹祸精却花钱花得毫不手软!
师父怎么扔了个祸害给徒儿啊?左君常不禁在心里咆哮控诉着。
所以,这第一回交锋,大师侄左君常败走,小师叔于乐胜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