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边说道:“下了这么多天的雪,还真是很反常啊。”
“这雪应当是妖物所为。”童男道。
“妖物?雪女吗?”源冬柿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屋子的帷屏,“下了这么久的雪,也不知雪女会不会觉得累。”
女房早在她的屋子里点燃了暖炉,一进屋便感受到了一股融融暖意,将她脸颊上的寒意渐渐驱散,她抖着袖子,将案几上的烛台点亮,蓝色小鸟拍着翅膀飞到半空,化为披着蓝色羽毛的童男。
源冬柿在烛台上盖在灯罩,正要去问童男晴明近日情况,便听见一声低哑的瑶琴之音,她扭头看去,只见妖琴师已经现身,姿态优雅地坐在四尺屏风下,怀中抱着那把瑶琴,一双眸子殊无喜怒,正平静地看着源冬柿以及童男。
源冬柿咳了两声,道:“妖琴师,这位是童男,是晴明的式神。童男,这位是……”
她话还未说完,童男便歪了歪脑袋,道:“这位便是冬柿大人的式神,妖琴师吗?”
源冬柿点头。
“原来便是被冬柿大人当作老祖宗一般供起来,不让她睡觉,她便不睡觉,让她学琴,她就学琴,还迫使她学会了整支《胡笳十八拍》的妖琴师啊。”童男道,声音一如平常般沉稳,然而源冬柿还是从中听出来几分崇拜之意。
源冬柿:“……”
妖琴师微微侧过头看她,寒冽双眸微微眯了眯。
源冬柿干咳两声,生硬地扭转话题,道:“今日要学什么新曲子吗?”
妖琴师收回视线,纤长白嫩如同春葱一般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了一个音,道:“今日,我不逼你。”
源冬柿咳了不止两声。
凭她的理解,妖琴师这家伙应当是生气了。
童男则在一旁道:“看来连降大雪,冬柿大人果然是病了呢,我这便向晴明大人捎回口信去。”
源冬柿及时拦住化为蓝鸟要冲出屋子的童男,揉了揉额角:“可别,我没生病,你雪里来雪里去的,可要比我还容易生病呢。”
她将童男拢在怀里,坐到了杌子边上,烛台下还放着她之前翻了一半的话本,这话本之前在京中各个贵族手上传阅,纸页上染了丝柏木、楠木、荼蘼、白檀等数种熏香,香味虽杂,但味道极淡,闻着倒不觉得心烦。
童男从她怀中飞出,站在了杌子上。
她一手摸了摸童男身上绚丽的羽毛,一边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符纸,符纸轻飘飘的,在烛光下隐约可见上面所画的身姿玲珑的女子。
“这是?”童男问道。
“我有些事情需要向她确认一下。”源冬柿沉声道。
她将符纸抛至半空中,笼在灯罩中的烛火微弱了下去,像是被风吹一般,飘忽不定起来。
童男所化身的蓝色小鸟瞪着一双圆圆的小眼睛,看着那张自半空中缓缓飘落的符纸,而自符纸落地的地方,则出现了一个披着山吹茶色单衣的长发女子。
那女子跪坐在地,垂着头,长长的头发将她的脸笼在一片阴影之中,她柔声道:“冬柿大人。”
“近日还好吗。”源冬柿转过身子去看她,脸上还带着笑,“玉荻。”
玉荻应了一声,抬起了头,微弱烛光下可见,她黑亮的刘海下,是一张阴森可怖的骷髅脸。
童男拍了拍翅膀,道:“这不是橘信义家中的那具骷髅吗。”
源冬柿笑笑:“正是,你可以叫她玉荻。玉荻可温柔了,你饿的时候可以从她这里讨一些谷子吃。”
童男正色道:“冬柿大人,我是不吃谷物的。”
玉荻的肩膀轻轻抖动,似乎是正在笑,然而骷髅看不出表情,也不知道她脸上的笑是什么样子的。
“冬柿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吗?”骷髅看不出表情,但声音却极为温柔,倒让人不觉得可怖了。
源冬柿叠指轻轻扣着杌子,道:“玉荻,之前橘信义曾说,他在绝境之中偶遇一位天神,得到帮助。”她想了想,那日她在橘信义屋中所见的那幅画,画上的确是大天狗没错,只不过当时未免打草惊蛇,她并未叫与大天狗熟识的博雅前来辨认,只是后来橘信义临死前所说的话,也确实佐证了她的猜想。
橘信义所说的绝境,应当就是发现玉荻身死,而得到的来自大天狗的帮助,便是得知以少女血肉奉养玉荻亡骨使她复活的方法。
只是,大天狗虽不算是什么良善之辈,也极为傲慢,但是却以大义为自身所奉行的准则,这么个阴毒的法子,真的是由他告诉橘信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