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又受了那些女人们的乱拳乱腿,当下委屈得几乎哭了出来。
“七娘,圣上有没有……”绣嬷嬷想问皇帝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接夏芳菲进宫,话到嘴边,觑见游氏母女还在,便将话咽回肚子里,与有荣焉地想:不愧是她调、教出来的,不但叫皇帝心心念念,还叫敏郡王醋意大发。
“眼下,咱们家有大官司,未免坊间说他偏袒,怕是有些日子不能见圣上了。”夏芳菲煞有其事地拿着纨扇轻摇。
“不急不急,这些都是迟早的事。”游氏心口不一,脸上的笑容越发苦涩,几乎能够断定夏芳菲若进了宫,她们娘儿两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不,如今就到头了,骆得计要进宫的消息张扬得太大,如今摊上祸事,进不得宫,定会被一群好事之人耻笑。
骆氏看穿游氏的心思,却觉福祸相依,如此倒不必给骆得计下那断子绝孙的药,“咱们家,有什么官司?”
“父亲把敏郡王、康平公主、韶荣驸马、梁内监都告了,太后已经叫三司审理这案子了。”夏芳菲道。
“怎么会这样?”游氏先怕了起来,夏刺史告那一群人,就如民告官,任凭你如何苦大仇深进了公堂都要先挨上几十大板。
骆氏也吓得说不出话来,头一个念头,便是赶紧带着夏芳菲从长安城里躲出去。
“如此说来,敏郡王是因姑父的缘故,迁怒到七娘头上,并非是因为醋意大发?”骆得计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她终于抓住了夏芳菲话里的漏洞,顺着这个漏洞,抽丝剥茧,便可推翻先前夏芳菲所说的一切。
夏芳菲柳眉一挑,有些后悔吹嘘得过分了,“计娘怎么想才会舒坦,就怎么想吧。”
“我看不是……”
“夫人,敏郡王唯恐七娘方才受到惊吓,特请来御医给她诊脉。”施嬷嬷进门后,恨不得对夏芳菲五体投地,以弥补早先的罪过。
时来运转了?夏芳菲淡淡冲骆得计一瞥,立时令自以为抓住夏芳菲把柄的骆得计蔫吧了。
☆、避灾妙法
好景无限,不用人吩咐,谈话间,骆府开得最明媚的鲜花便已经送入了梨雪院,虽夏芳菲用不得冰,但在夏季里分外金贵的两盆碎冰也已经送入隔壁房中。
不对,以她进入长安城后的运气,绝对不会有这种好事落到她头上。斜睨了骆得计一眼,夏芳菲就如惊弓之鸟般,料到那狗请来的御医过来定没好事,当下携着骆得计的手拍了拍,“我并无大碍,反倒是得计脸上怎这么多淤青,依我说,就叫御医来给得计瞧一瞧。”
“这怎么好,毕竟是敏郡王为七娘请来的御医。”游氏赶紧道,声音里的小心翼翼流溢出来,令施嬷嬷等下人待夏芳菲的态度越发小心翼翼起来。
“舅妈实在客气,难道事到如今,我还不懂得咱们都是一体的道理?眼下,因父亲的官司,大家伙的日子过得艰难了一些,但只等太后做主,将敏郡王几个打发到了岭南,咱们家的好日子就来了。难道,舅妈事到如今,还不肯跟我们一同同舟共济?”夏芳菲又握了握骆得计的手。
骆得计手上微微用力,就见夏芳菲吃痛地蹙眉,才要得意,手臂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下,却是施嬷嬷大着胆子提醒她呢。
“莫非,舅妈的意思,是唯恐我们连累了舅妈与舅舅?”夏芳菲心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腕力比不得骆得计。
游氏原本恨不得将夏芳菲娘儿两个撵出夏家,毕竟夏刺史惹上的祸事太大了些,待又听说甘从汝特意请了御医来,又觉这事兴许能够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不管怎么说,被告甘从汝都不把这事当一回事还给夏芳菲请大夫,兴许是夏芳菲没见过世面才以为这是大事,兴许这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当下决心先与夏芳菲交好,待与骆澄商议后再拿出对策来,冲骆得计一点头,“得计,听芳菲的,且叫御医看看你的脸面,若留下伤疤,那可不好。”
骆得计原不肯答应,但看游氏、施嬷嬷都敦促她暂且忍耐,便也想,小不忍则乱大谋,若非她早先与廖四娘结仇,廖四娘也不会存心报复,将她往泥潭里领;她且奉承奉承夏芳菲,先与她化敌为友,然后再筹谋入宫一事,当下笑道:“我力气大一些,可握疼了七娘?”
“不碍,我这身子骨太弱,怕是将来入宫……还需你来帮衬我一把。”夏芳菲愁眉不展地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
骆氏瞠目结舌,全然听不进夏芳菲的话,看着夏芳菲粗鄙的动作莫名地难过起来,眼前被泪水模糊,只觉得自己那十分温顺乖巧识大体的女儿已经死在长安城曲江里了,面前的这人,陌生得吓人。虽早先是自己发狠放手叫她历练,可看她短短时日,性情大变,又悲从中来。
果然,夏芳菲这待字闺中的女儿家做出这十分不合时宜的动作后,骆得计望向夏芳菲的眼神越发热切了,她暗暗地扫了眼瘦巴巴的夏芳菲,又觉自己比她丰美,自然在生儿育女上比她更得天独厚,心里不屑夏芳菲八字还没一撇,就往子嗣上想,不屑之余,却又分外庆幸夏芳菲目光还算长远。
骆得计当即挽着夏芳菲的臂膀,笑道:“七娘,你当真不生我的气了?若非我一时好奇拉着你过河……”
“得计,你我乃是姑表姊妹,除去得意表哥,你我便是最亲的了,我岂会生你的气?”夏芳菲笑了。
骆得计素来也不将骆得仁、骆得闲放在眼中,当下点头,不再喊七娘、芳菲,开始满口地喊姐姐。
“御医来了,夫人们且回避吧。”门外绿裳又通传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