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写的是本地着名的精神病医院的地址。他如此说道:“长期处于高压下,对人的身心健康会有影响,这家医院的心理科医生很厉害,您没事的时候可以找他谈谈。”
上司、家人都觉得我是因为一点小病加上工作压力而大惊小怪、疑神疑鬼;我的朋友倒是多关心我几句,像在哄孩子,她和我不常见面,距离美化太过,情感瞧着也更纯粹点,但她也只会说什么“恭喜,太好了”、“只要好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别放在心上啦”之类的话,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说的话也总是带着一股无动于衷的轻慢,不温不热,不痛不痒。
可我确实感到不一样了。
我开始习惯性地追求光亮,开始偏好更高更亮的地方,手机屏幕亮度从最左拉到最右,房间里暗色调的窗帘都被换成了暖色调,白天不再拉窗帘,晚上睡觉不再关灯,便是灯泡都被我换了个瓦数更大的。有时候明明还在工作,回过神来,就已经无意识地走到了窗边,直视太阳。
太阳明亮得能刺痛我的双眼,我能感受到眼眶的湿润,也能感受到泪水从眼眶滑落地温度,人类趋利避害的本性应该让我收回视线,我的责任心应该让我去工作,而且我也不喜欢这种过于明亮的东西,可我根本移动不了眼睛。我无法控制我的行为。
这真是怪异极了。
“它”真的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吗?我通过“它”观察世界,但是“它”完全不受我控制,“它”背离了我的思想。
领导找我谈了几次话,有关于我工作上的失误的,有关于我精神状况的,话里话外都是希望我能主动提出离职申请的意思。我的父母也因此和我吵过好几回,左右不过年轻人的玩物丧志、过于放纵的问题。我所谓的感到不适,在他们面前,都变成了狡辩的借口。
他们这些生活向上、踏实的人,必然是会因为我苍白的借口而感到痛心的。
如此一想,无端有些恐怖。
——
我被辞退了。
实际上,我早有些隐约的预感,这样的遭遇选择降临到了我的身上,为了证明“它”的强大,我坠落的人生便不会只停到现在这个低谷。
或许,我根本没有从下坠的途中停留过。
我拿着人事部的合同回去找我的上司交接工作的时候,他的脸上只有浓厚的不耐烦,而他口里也只有一些诸如:“我已经给你那么多回机会了”、“你根本就是一个不会吸取教训,不会学习的人”之类的话。
啊,确实是这样。
我眼部的瘙痒停止了,但我的异常行为并没有因此消失。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我就是那个从头到尾都处于焦虑状态之中的人吧。不论是瘙痒出现之时,还是这种异感停止之后的现在,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