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史早。”许稷同样一拱手,“裴尚书可在?”
她原想近来因圣人抱恙朝会暂停,裴尚书这个时辰应该已到公廨,可没想到李令史却说:“尚书一早便去了政事堂,恐是要再晚些时候来。”
“那某过会儿再来,叨扰。”
“别别别——”李令史忙接着道,“尚书有交代,若许君来找请入内坐。”说着又招呼庶仆送茶备火盆,自己则领许稷往公房内走。
吏部今日的特别照顾令许稷有些意外,这是算到她要来啊。
火盆里噼啪声不断响,一盏茶热气袅袅,隔壁公房有书吏不断跑进跑出,似乎非常忙。
许稷算了算时辰,又撩开帘子看了眼窗外,瞧见李令史又领着一众举子往校场去了。而李令史前脚刚走,裴尚书便挪动着圆润的身体回到了吏部公廨。
吏卒与他交代了许稷到访之事,裴尚书竟是一挑眉,心说来得可真是快啊,于是接过庶仆递来的茶喝了一口,便径直往里边公房走。
许稷已坐了好一阵子,听得外面脚步声霍地起身,见紫袍尚书进来,便俯身一拜。裴尚书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坐。”
裴尚书开门见山:“许君特意前来,可是对昨日拟授存有异议?”
许稷应了一声。
“可有何想法?”
“下官想自请调往淄青三州,不知可否商议。”
裴尚书到底沉得住气,问她:“密、海、沂三州有八县尚有空职,你可有相中之所?”
“密州高密县。”
裴尚书猛地一挑眉,胖胖的脸颊也跟着抽动了一下。
就在他到回到吏部之前,赵相公刚与他说过:“二十四郎啊,让许稷去河州,他就当真会去吗?河州现在是甚么地方,九死一生,聪明人都不会去的。可他不想去能怎么办?若他足够聪明,就知道除了自请去淄青让出来的那三州,便无更好去处。淄青虽也不是甚么太平地方,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啊,他会明白的。”
裴尚书又问:“既如此,相公为何不直接授其淄青三州地方官?也免却了这其中麻烦。”
赵相公道:“二十四郎,你都已服紫了,却还是不懂官道趣味啊。其一,是看他够不够聪明,若榆木脑袋似的二话不说直奔河州赴任,那便是不懂变通之辈,死了就死了;其二则是看这其中有谁替他周旋出主意,会劝他去淄青者,恐也有心往淄青去;其三便纯是乐趣也。”
“那依相公看,他会自请去三州哪县?”
“高密。”
“为何?”
“高密临海又最富庶,易展身手,是翻盘的好去处哪。”
裴尚书想着赵相公的话回过神,看一眼面前这年轻人,不由想,后生们自以为翻出了鲤鱼塘,其实还只是在水面扑腾啊,要真想越过龙门,尚早,尚早矣。
他与许稷表示此事需再商议斟酌,便令人先送她出去了。
而许稷走出吏部,沿着尚书省廊庑一路往东走时,却也是对着迎面寒风轻叹了口气。她以为可不受摆布,不成为第二个练绘,可到底还在局中。
这局,会有翻的一日吗?
行至校场,举子们竟是不在公房听课,而是各自拿了刀剑跃跃欲试,大有“你有种来啊我砍死你哦”的架势;当然也有性格疏淡者,姿态高贵地拎着大刀站在一旁冷眼看,满脸都写着“诸君可真是蠢啊”。
王夫南虽深知这些举子纪律观念淡薄,也早做好了准备,但带这些人确实十分累人,因他们的主意实在太多了,主意一多便涣散、爱指点,个个俨然是带兵将领的模样。
王夫南的副手某果毅都尉在旁看着叹道:“书生误国,书生误国也。”
话音刚落,一杆标枪就朝他飞去,若不是避得及时,恐怕就要命丧于此也。
“乱丢枪乱舞刀乱议论者统统不过!”果毅都尉很是火大,毫不客气地揪了某敕头当反例,这些人便终于安分下来。
许稷刚想过去便被一防合给拦了,那防合道:“都尉说以许君之身手,已不需与他们同习,遂请那边歇着。”
许稷远远看了一眼王夫南,只见他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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