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双斧,对重伤的白菲绫而言,无比沉重,每接一斧都像撑起一个巨石一样。她不仅无法帮助自己的师父,反而使自己再度陷入了危机。
那名拿环刃的男子这才注意到白菲绫也有些身手,只是受了重伤而已,于是凝力于环刃,径直疾杀过去,旨在取她性命。
任魍用余光瞟见,顿时怒从心头起,不顾面前两个强敌,转杀过去。身如飞石,形如恶鬼,背负着后面袭来的气刃,怒号一掌,将那环刃男子与石沉沙一同震飞,自己负伤的同时,也一掌将他们打得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任魍黑气凌身,站在白菲绫前面轻声道:“绫儿,你先回庄内,这里交给我和你牧叔就行。”
“师父,如今这兽山之上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只能跟他们拼了!”
“难道你还要我耗费功力,一掌送你进庄内吗!?”
“师父!”
任魍立即右掌一提,白菲绫看他那严肃的表情与架势,不由得猛然起身往后退去,但走了两步就又停住了。任魍见她还是不走,左脚转身踢去,但留有八成功力,把白菲绫又踢了数仗远,还冷冷道:“你向来是最听话的,别在关键时刻脱我的后腿!”
白菲绫并未被这句话刺激,她清楚自己的师父是怎样的人。她擦拭着眼泪退进了庄内,不怨任魍拳脚相向,只恨自己无能为力,对家一样的万兽山庄的存亡无能为力,对家人一样的任魍的生死无能为力。
叶玄月缓缓上前道:“江湖上都说你是菩萨心肠,没想到你对自己的徒弟却也能下手,真不知道你究竟是鬼魅,还是菩提。”
“鬼魅也不妨怀仁,菩提也可以一怒,只要能把好事做成,什么手段重要吗?”
那长袍男子道:“她在这里是战死,躲进庄内是等死,你能做成什么好事?”
任魍凝视着他说道:“我任魍自记事以来,除了当年在砾城初遇五夷联军,之后从没有让一个亲人在我目光所及的时候遭人屠戮。今日,也不会再有。”
“看来任老前辈不仅骨头硬,嘴也很硬。”那长袍男子说完便再向任魍杀去。
叶玄月也见势并起,横锋冲去。任魍双手倾力一挥,瞬间黑气在面前凝气成壁,一招‘鬼打墙’挡过二人。
“哼,又是《魔章七炼》的招式!”
那长袍男子侧头看了一眼叶玄月:“没想到天妖令主还有这等见识,我没记错的话,《魔章七炼》可是晋国禁籍。”
叶玄月刻意转开话锋:“是吗?竟然敢修炼禁籍,没想到这等不法之徒,也能被武帝评为‘攘定十二侠’,有点意思。”
那环刃男子正要趁他们对招之后,立即奇袭,忽见周围黑气弥漫,再抬眼一看,不论山上山下,皎洁月光之下,竟然不见草木不见光,除了近处几个人头,似乎天底下已经尽是黑雾,望不见尽头。
“不好!这是!”牧云从在东面苦战之际,忽见风火境域外一片茫茫黑雾,无边无际。
他忽然焦急的说道:“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我绝不拦你们!”明明处于弱势的牧云从,却突然说出这话,让对面三人不禁冷笑,依旧杀招不止。
任魍仍是黑气凌身,缓缓走向那长袍男子说道:“你问我能做成什么好事,保护家人算不算呢?若是这都不算,那兼济天下、普渡众生算不算呢?”
叶玄月凛眉横刀,抬眼说道:“普渡众生?你身边有三只魔鬼,你要怎么渡啊?”
“哈哈哈!小子,你以为我是地藏王吗?有着地狱不空不成佛的志向,我鬼魅菩提的方式是:驱鬼而济天下,伏魔以渡众生!既然在我面前称魔道鬼,那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吧!”
“哼,死到临头也不忘虚张声势。”
那黑袍男子立即以手抚地,以掌为中心,往四面八方倾泻功力,想要驱散黑雾。然而那黑雾不但无法驱散,反而渐渐飘起了一些黑气鬼魂。他虽然知道这是任魍内力所化,但他怎么也难以相信,这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没有边际的具象化的‘恶鬼’,是凭个人功力所能达到的。
牧云从见周围鬼魂四起,再也无心在北面跟这几人耗下去。
而在远处的林针,也看见前方兽山脚下遍布黑气且还有扩散的趋势,于是对众人道:“看这黑气应该是庄主的招数,他们果然在万兽山庄!山庄危急,我要先行一步。”于是加速飞去。其余人也赶紧跟了上去。
白菲绫虽然不怕任魍黑气,但也奇怪这黑气怎么蔓延到了庄内,这种时候,任魍没理由刻意浪费功力,于是想寻个窗口看看。
牧云从一鼓作气,拼尽全力再塑龙铠,且于龙铠之上再聚龙腾拳,轰然一拳冲破两人阻拦并贯穿风火境域,这豁命一拳弄得自己也添了内伤。
阴风见境外黑气与鬼魂从被打破的洞口渗入,于是撤了境域,准备应对这招,却听牧云从一脸急切的说道:“此乃任魍十年一悟的‘死技’!如果现在滚出兽山还能苟延残喘,倘若此招出了,你们谁也别想有力气走出兽山!”话一说完,便向东面急行而去。
趁叶玄月与那黑袍男子惊讶未定,任魍立即纵身一跃,悬于空中,周身黑气浩然冲天。
牧云从匆忙赶到,见此情形大吼:“你给我住手!几十年来你如何偏执我都欣赏,但今日退路宽广,对付五令门何必急于一时,这种蠢事你给我适可而止!”
任魍悬在空中回道:“老牧无忧,我这招认人的。再说了,你都欣赏了我四五十年了,所谓善始善终,今日,你也一并欣赏了吧!”
话音刚落!牧云从、叶玄月、黑袍男子、环刃刺客竟一同向任魍冲去,一样惶恐的神情,却有不同的目的。
任魍冲冠发力,道:“痛快!我任魍生死,皆顶天立地!夫复何求!”顿时黑气漫天尽掩星月,不见寸光,将所有逃生的路和一切侥幸的想法统统淹没。
人间炼狱不虚有,月下刑场似鬼荒。
刹那间,无数鬼魂与黑气轰天掣地般翻涌,疯狂的掩杀着整个兽山,足以摄尽天下强者心魄。
牧云从顿时寸步难进,而另外三人及北山众敌更是瞬间心魂同惊。他们立即以境御术严防死守,却被瞬间冲破,众人皆被鬼气贯体。两边人马为求生存又各自默契聚拢,合力共施境御术,一同倾力,不敢有丝毫保留。
却见任魍周身皮肤渗血,将衣袖一点点浸红,惨状渐渐淹没在漆黑之中。
整个兽山万鬼哀嚎,响彻天地,东、北两面的境御术瞬间炸裂,却连声音也传不出来。而叶玄月、阴风一众人在无边黑暗之中,受尽黑气凌身、万鬼穿心,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远方“御统十星”在列的林针、慕容华、万家术、钟武平突然刹住了脚,望着黑压压的兽山,听着惨绝人寰的鬼泣,千言万语竟被堵在了咽喉,汗颜得说不出半个字,胸中压抑得难受至极。
半晌过后,终于一切都渐渐归于平静,具象化的鬼魂与黑气也渐渐消失,方圆十里鸦雀无声。任魍伫立在兽山北面,每一寸皮肤都是鲜红,血色浸透了月色,沿着丝丝月光爬上去,染红了悬在天上的一枚白玉,凄美而壮烈。
“师父!”骤然死寂的兽山,万籁俱静中突然炸出了白菲绫撕心裂肺的呼喊,因恨上天无眼,所以响彻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