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青色的长剑,剑锋驽钝,剑尾系着一条肮脏的红色流苏,很是眼熟。
如果一柄含有器灵的武器认了主,就可以在剑尾系上主人赐予的流苏,这柄剑已经认主的可能性极大。
紧接着,他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柄剑竟是从剑尖处就裂了,一直延伸至剑柄,他原以为那裂痕是剑身上的花纹,可是没想到,走近一看,却看到了让他脊骨发凉的一幕。
对于他来说,尸体并不可怕,他是剑灵,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一柄破裂的宝剑让他来得心惊,他甚至能够想象这柄剑的剑灵是遭受了怎样的痛苦,才会使得本体变成这般支离破碎的样子。
好熟悉啊,你是谁……
他怔怔地伸出手,想要去抚开遮盖住剑柄的几片梧桐叶,每一把拥有剑灵的名剑都会有自己的名字,刻在剑柄上,他想要知道这把剑的名字,或许就能知道他来到这里的理由,在他快要揭开谜底的那一刻——
不知昏黑的天地从哪儿灌下一口混水,呛在他的鼻腔里,他无法呼吸猛地挣扎起来,幻象就像沙漠中被风暴席卷的绿洲,瞬间消逝在昏黄间,再睁开眼,他看见有人伏在他的身上,不停地按压他的胸腔,直到他吐出几口被体温温热的湖水,他才发觉自己身上全都湿透了。
他离开了幻境,湿淋淋地躺在地上,周围围着不少早晨散步的老人,裴澜之就跪在他的身侧,不停地喊他的名字,见他醒来,紧缩的瞳孔仿佛才有了一点光亮,高度紧绷到快要崩裂的肩膀迅速垮塌,男人声音嘶哑,“荆雨……”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量,而后裴澜之捂住自己的眼睛,眼眸中依稀还有没能驱散的恐惧。
“咳咳……我没事,咳……没事……”荆雨估计他刚才太沉迷于幻境,结果掉到旁边的湖水里去了,湖面离他原先站立的地方起码有个五六米的距离,当然也可能是幻境释放者故意让他掉进水里,不过他呛上几口水不会有任何挂碍。
一个围观的精瘦老人正在穿衣,裤子上都在滴着水,摇着头说:“年轻人有什么想不开的,长得这么俊,是不是失恋啦?”
在普通人眼中,他是自己走进湖里的。
“我不是……我没有……”荆雨只觉得自己解释不清了,“我……我不是故意落水的。”
裴澜之深深吐出一口气,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夹,想要给这几位将荆雨从湖中打捞起来的老人一些感谢费。
“啰嗦什么,赶快带你的朋友上救护车吧。”几个晨练的老人摆摆手,连名字都没有留就离开了。
荆雨哭笑不得的时候,救护车赶来,原本他此刻就能活蹦乱跳地站起身,结果却还是被裴澜之执意送上了救护车。
“我不去,我真没事了!”他一个剑灵,呛几口水死不了,去人族的医院白白检查一次做什么呢?
“去。”裴澜之只说了一句话,荆雨察言观色,顿时不再吭声。
裴澜之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原本精致服帖的袖口泥泞潮湿,脸色比他这个从湖底打捞上来的还要苍白,大明星的风采尽失,只是用法术遮掩着,普通的人族辩不出他来罢了。
他的衣服湿透了,裴澜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听坐在车厢一侧的护士说,他的朋友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晨练的几个老大爷从湖里捞起来了,大爷说他一心寻死,怕是身上绑了沙袋吧,竟然死沉死沉不带漂的,都快溜到湖底了,幸好这湖水并不深。
荆雨干笑,心想自己好歹是铁做的,沉水底很正常。
上救护车的这一路,男人一直都沉默着。
荆雨本想安慰他,这幻境的主人明显没想置他于死地,虽然有恐吓的成分在,但实质上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是梧吹剑,以梧吹作无摧,他轻易死不了。
直到医院在各种检查后给出一样的结果,他的身体非常健康,溺水并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更是印证了他的话,不过裴澜之依然像被夺了魂一般。
如果上一次他被暗算,裴澜之是暴怒的话,这一次,就连荆雨也看出了男人眼中的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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