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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志宏一眼看到席恒峰身后背着一个小包袱的夏嬷嬷,有些疑虑地起身迎道:“这,这?”
席恒峰神色凝重道:“太后娘娘甍了,夏嬷嬷来伺候晋王妃和两个孩子!”
厅后的珠帘忽地叮叮咚咚地一阵乱响,苏清蕙冲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席恒峰,“席大人,皇祖母甍了?什么意思?”
明明贺承留了人在太后身边的,说好了,宫里要出意外,就从暗道出去的,是以,便是听闻慈宁宫着火了,她也不是太担心。
以为那只是贺承或太后娘娘自己使的调虎离山之计。
夏嬷嬷“扑的”一下跪在地上,头深深地贴着地,哽咽道:“王妃,太后,是自己不想活了!”
夏嬷嬷缓了缓气,又踉跄道:“是皇后,是皇后啊,她来慈宁宫里侮辱太后,她老人家才会这般想不开!”
这么多年,过不也过了,夏嬷嬷始终无法接受,在安王和先帝的噩耗接二连三地传来的时候,主子都能坚持撑下去,现在不过是流言蜚语主子竟然这般轻易地选择了自戕!
苏清蕙扑在夏嬷嬷的怀里,他们争夺,却连累了这个老人家!
夏嬷嬷伸出一双打满皱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清蕙的脸,呢喃道:“孩子,太后娘娘自己选择的路,她知道,你们熬过这一关,就好了,可是,她陪不动你们了!”
她在人世间繁华盛开了四十多年,一直是藜国最荣耀的女子,她可以忍辱负重为子孙周旋,却没有精力隐姓埋名,做一个乡下老媪。
或者说,她不愿意让贺承和黎平为她大费周折。
她和赵皇后之间的恩怨,甚于岐王和晋王、安王之间的皇位之争,所以那日当赵皇后极尽羞辱之后,夏太后选择让这座藜国最璀璨的宫殿,陪自己一起逝去!
*
宫里的火渐渐熄灭,贺承站在山岗上,久久驻立。
身后,是同样没有表情的黎平。
过了一会,黎平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拧眉道:“谁也没料到,岐王在不动赵家兵力的情况下,竟能够包围皇宫!”
他们一直将重心放在威武大将军手上的兵力,不曾想,岐王竟然不惜引狼入室。
贺承将脸埋在双手里,声音有些异样道:“如果我不曾回来,她还是那个深宫里虽冷漠,却,尊荣无比的太后娘娘!”便是赵皇后也得避其锋芒。
黎平紧紧抿着唇不语。在他年幼的时候,也是她护着他,才能安然躲过父兄的算计而成长,曾经也有濡慕,却在不经意中知道她和渊帝的不伦关系后,一度厌恶。
黎平扳着贺承的肩,盯着他的眼,咆哮道:“她是不想我们有后顾之忧!”
“啊啊啊!!!!!!!!!!”
“啊!!!!!!!”
空旷的山谷中,传来一阵阵高高低低,回环不断的痛苦的吼叫声!
像一匹野狼失怙。
黎平咽了泪,他们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便是冲出皇宫的那一刻,他们依旧满怀壮志,现在,却一遍遍地自责,为何没有提前安排好太后娘娘!
“贺承,当务之急,是尽快地赶走荻国人,岐王这次搬了石头砸自己脚不要紧,万一,荻国人里应外合,荻国大军随后而至,那你我现在的兵力也是难以抵抗的!”黎平苦笑道。
贺承仰头看着万里无云的星空,攥了攥拳,又放开,平静地道:“荻国人不会轻易退回北边,渊帝入陵之后,岐王必然会举办登基大典,荻国首领定在受邀观礼之列,我们不妨在这一日出击!”
黎平点头,轻声道:“这事,回头,我们瞅准了时机,再和定远侯、岳父大人商量细节!”
提到山下的人,两人一时无话。
静静地看着山脚下的京城,渐次明亮,晨间的风,带着清晨惯有的寒冽。
今日过后,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昔日名声大噪的安王和晋王都将隐姓埋名。
京城贵妇圈里炙手可热的晋王妃和新出炉的安王妃,都回娘家,闭门休户,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他们的一次失误,是所有的亲人陪着他们一起承受苦果!
纵使清蕙身边安排了暗卫,贺承依旧不放心,毕竟不在身边,真的有急事,他这边也是鞭长莫及。
贺承不知道的是,他该担心的不是清蕙的安危,而是自个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