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后赐的香,应该无事。“
很正常。毕竟昨晚便帮忙拿了个”凶手“,到今天上午,谁也不会想着是个坏人。
杏贞笑道:”我这里有个香,有利于安胎。让小浣换上,可好?“
”既然是姐姐的香,那便自然是好的了!“
”对了。我这次带了碗燕麦小米粥粥,还有一些增加食欲的药方子。听闻在怀胎时,吃粥有益于增食欲。你现在是一人吃两人补,营养一定要跟得上。“
旖笑道:”你最后那话,倒有点像小时候,额涅不时便要提醒我要跟上营养。“
”所以营养是很重要的,不能太多,也不能少,要适量恰当。“
两人正聊得开心,一时忘了用膳。门外小浣忽然来报,錱常在来看望丽嫔。旖心情很好,笑道:”让她进来吧。“
錱常在满脸堆笑,提着个篮子,行问安礼,道:”臣妾给主位丽嫔请安。请懿嫔安。“
“免礼,赐坐。”
“谢丽嫔。”
錱常在将那篮子放到餐桌上,篮子里装着一个个形似蒲瓜的三绿色大木瓜,每个木瓜大而饱满,散发着清新的芳香。錱常在道:“听闻木瓜有美颜之效,是美容的上品,臣妾特意送来木瓜给主位丽嫔,祝娘娘风韵永存。”
听到“有美颜之效”那一句时,旖是开心地笑开花了,毕竟后宫中甚至全天下那名女子不爱美呢?旖笑道:“那本宫便多谢錱常在的好意了。”
杏贞微笑着看着一个个过分饱满的木瓜,笑道:“瞧着瓜身苗条,应是木瓜中的名种'木瓜公'吧,錱常在有心了。”
在说“錱常在有心了”那句时特意加重了语气,瞅了瞅旖,旖的脸上是满面笑意。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算了,反正这种心情情况下,也不奢求能听懂。杏贞和颜悦色温和道:“常在可否还有事?方才本宫和丽嫔聊得正高兴呢!常在可要加入?”
两个人聊得正高兴,你却突然加入,岂不是显得很突兀?所以这句话的意思不客气来讲便是请离开的意思了。
还好这錱常在还是会动脑筋的人,灿灿笑道:“噢,对了,臣妾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常在请慢走。”
旖对杏贞道:“这木瓜有问题吗?”
“木瓜虽然有美颜之效,但性寒,有孕之人,忌食木瓜。”
“啊?这样啊。”旖感到无限惋惜,指了指木瓜,“那这木瓜怎么办?”
”唉,既然你吃不了,那不如给我吃怎么样?“
“你说了这句话后,我开始怀疑你上句话的真实性了。”
“呔呔,我这句话是开玩笑的,真的真的!旖。但这木瓜多好啊,浪费了就不好了,不如......不如,你交给我吧,我要办法处理它......呔,旖,等等等等,我真不是要吃它,真的!我是真有正事要用到它,真的!旖?”
“什么正事?你别跟我说这里的正事指的是吃饭。”
“当然不是!但这正事......”杏贞看了看旖,旖挺着个肚子,头三个月已经过去了,脉象已稳,此时旖的脸上,还是处于妙龄的娇媚与烂漫,不像她,估计应是当时入宫时年龄最大的一个......杏贞带着点苦涩笑道:“你相信我,真的是件正事。”
养心殿。
杏贞捧起一盛着六安茶的青花玲珑茶杯齐致眉头,跪下,道:“陛下请用茶。”
皇上怒着抄起纸卷奏折,火冒三丈,狠狠地朝名贵的青砖地板上摔过去,嘴里骂着话,纸卷奏折散了一地,但皇上仍然余气未消。太监们心惊胆战地躲在殿外,他们知道,此时进去的话,只会变成万岁爷的出气筒。虽然他们已经是出气筒了。
杏贞不说话,冷冷地看着散了一地的纸卷奏折,以及外边躲着的太监们。
皇上今天心情明显很是不好,怒气冲天,嘴里不停地骂着话,杏贞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狗奴才!”
“混账东西!”
“人多去哪了?”
人多去哪了。还不是被您吓跑了。
杏贞捧着茶,合着纤长的睫毛。她知道,皇上登基,此时国内,不是康乾盛世的富裕,洋鬼子兴风作浪,国内太平天军造反,国运直走下坡路,先帝留给他的,是一滩烂摊子,而不是乾隆爷幸运的盛世。一摊烂摊子,这样的无奈下,加上目前状况的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自然使皇上脾气愈来愈暴躁。半君如伴虎,皇上脾气不好,身边的太监自然也不好做事。对外人不好撒气,只好对太监们撒气。这下子,太监们是侍奉的胆战心惊,瞧,现在是远远地躲在殿外去了。
杏贞默默地听着。她知道,虽然皇上现在再发脾气,但发脾气时有她在场,便说明皇上对她是足以的信任和依赖,这使她感到高兴。
“狗奴才!”
“混账东西!”
“人多去哪了?”
!
杏贞惊,皇上惊,门外的太监们也惊。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养心殿如此肆意妄言?
皇上惊道:“奇也,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养心殿如此妄言!”
一太监道:“是那只鹦鹉!”
原来是鹦鹉!
众人看去。之间殿内一角悬挂着的鸟笼里的虎皮鹦鹉正像模像样地骂着话,杏贞此时的心里是又惊又不安:“这不是给小刘子的那只虎皮鹦鹉么?现在这鹦鹉口出狂言,皇上生气了,迁怒于我该如何是好?”
一太监推着小刘子的胳膊悄声道:“哎!小刘子,这不是你的那只鹦鹉么,你说皇上是喜是怒啊?”
“我当然希望皇上是喜非怒......”
杏贞看着皇上的神情,心道:“无论如何,皇上定得是喜,否则就完了!”于是,笑道:“哧,这鹦鹉真是有意思,披着虎皮,狐假虎威!”
“哈!”
皇上本想着应该保持天威之严,但一听到杏贞这一句,仿佛是点燃了导火索,藏着的笑意终于藏不住了,养心殿内爆发出一阵阵清朗的笑声,好听又清脆。
太监们惊奇的从门后露出一颗颗脑袋来,一太监道:“恭喜你啊,小刘子,这下子,是建功了!记得请吃酒啊。”
皇上感觉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了。拿起茶杯,开心地不顾礼节地牛饮下去。太监们从殿外进来。皇上高兴地道:“小刘子,这是你的虎皮鹦鹉吧?记得当时朕看你拿只好看的鹦鹉回来,便让你把这鹦鹉挂在养心殿里,本想是解解闷,但这鹦鹉却创造出这么有意思的惊喜。要赏,定要赏!”
小刘子看向懿嫔娘娘,因为这鹦鹉是懿嫔送他的,只见懿嫔娘娘站在龙座旁边后面,朝他祝福地笑着。小刘子打了个千道:“启禀皇上,奴婢斗胆,有一事要禀报。”
“说。”
“这鹦鹉是懿嫔娘娘赏奴婢的。”
“喔?原来是懿嫔赏的啊。”皇上含着笑意看向杏贞。
杏贞微笑道:“启禀皇上,当时小刘子来臣妾宫里帮忙,臣妾见他办事机灵,便赏了他只虎皮鹦鹉,这虎皮鹦鹉是到了小刘子的手里,才发挥了用处。”
“不,若不是懿嫔娘娘赏奴才,奴才也不会把它发挥到用处。”
皇上笑盈盈道:“好了,那既然如此,两人都赏,懿嫔也要赏。”
杏贞与小刘子行礼道:“臣妾(奴才)谢主隆恩。”
皇上亲切地微笑着看着杏贞,道:“好了,你们先退下吧,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皇上轻轻搂住杏贞,生怕弄疼了她。杏贞反手抱住皇上,趁着此时龙颜大悦,想了想,决定诚实地道:“皇上,臣妾想辅助圣上,不光是在后宫,还是在前朝。”
“喔?可是后宫不得干政喔?”
“可若真是有才之人,难道还要分性别男女么?”
皇上还未开口,杏贞便侃侃而道:“虽然说进来在湖北我军屡吃败仗,武昌再次陷落,甚至前几周湘军水营损失惨败,被烧战船百余艘。但是,在正月时,僧王整军再战太平军,破东连镇木城,太平军冒死冲突,僧王尽歼之,还生擒了太平天国北伐军统帅林凤祥,因此,皇上于本月加封僧王为博多勒噶台亲王,赏朝珠一盘、四团龙补褂一件,此是大振士气。”
“上面虽说武昌在此陷落,但武昌地处江南,傍水,我军有红单船,就光是兵力武器上便比太平天军多了胜算。再者,之前攻打武昌时,我军可是胜过一回,前年腊月时,曾侍郎更是攻取下了田家镇等重要地方。论兵力,一艘红单船便毁敌千百;论人才,曾侍郎、博多勒噶台亲王,我大清的人才精英数不胜数;论民心,太平天国运动本就是生灵荼毒。”
“所以,按目前的状况来看,败局只是一时,终究胜利是属于大清朝。”
“圣上自登基后,重用汉臣,打击贪官,奖赏分明,深得民心。太平天军,就像是那只虎皮鹦鹉,不过是狐假虎威,跳梁小丑罢了。只要灭了太平天军,对于洋鬼子先是睁只眼闭只眼拖住他们,这样,太平天军覆灭,举国上下才能万众一心,届时,对抗洋鬼子便是方便了。”
腾腾的龙涎香缭绕着。皇上沉思。良久,皇上炯炯有神的双眼看向杏贞,此时,皇上对杏贞是真正的刮目相看了。杏贞道:“臣妾这几日御书房侍奉皇上,久而久之,也是耳濡目染。臣妾忠心欲辅佐圣上,臣妾斗胆恳请皇上,代圣誊写卷轴旨书。”
“兰儿。”
“皇上有何吩咐?”
“写几个字看看。”
皇上看着杏贞落在玉板纸上的一个个工整隽秀的字体,杏贞先写了一遍汉文,又写了一遍满文,皇上有点惊讶:“汉文你认识?”
杏贞有些哭笑不得:“不然哪来的耳濡目染?”
皇上拿了一个奏折,指了指上面几个较为难而生僻的字,道:“这几个是什么字?”
杏贞一一答对。
这使皇上更为惊讶了。杏贞道:“从小我便学习满汉两种语言,满族的历史,汉族的典籍,我都有阅览......我想着,学习这些,便是为了日后精忠报国。”
最后那句话亦真亦假。在杏贞五岁时便爆发了第一次的鸦片战争,她亲眼见到了战争的恐怖与危害,空气中是难闻的硝烟味,财产、房屋无一不是在在战火的毁灭中,到处是妻离子散的哭喊声......所以,她曾经决定,如果可以的话,那么一定要阻止战争的爆发。
阻止战争爆发,也算精忠报国吧。
杏贞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
她没想到,撒谎这东西她竟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
皇上微笑着,嘴边荡漾着温柔的笑意,皇上是笑得这般好看,又是这般的令人心虚。皇上轻柔地拉住杏贞如同柔荑般的玉手,道:“来,先试试帮朕撰写批阅奏章吧。”
杏贞微微一笑,突然,“砰”的一声,系在杏贞腰间的一个香囊似是无意掉了下来,香囊里的香料顿时洒了一地,从香囊里掉出来的赭石色的香料粉末散发着尤其诡异的香味。
皇上的视线停留在赭石色的香料粉末上。
这东西对他来说真是太熟悉了......
这个东西,被赋予了灾难、利器、血腥......它渐渐已经羽化成了深宫中的日常物品。
皇上紧拉住杏贞的袖子,表情是严肃却又稍稍带着恐惧,冷声道:“这东西谁给你的?”
“呃?”
皇上怎么知道这东西会是别人给她的呢?
不过......
这样也好。
“这东西是......”
杏贞此时的嘴边荡漾出了阴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