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不同的是,这次父亲带了一个人来,那个人身穿白衣,一把折扇垂在身侧,满身的少年感。
他说他叫洛浮生。
后来洛浮生住在了将军府,他和父亲总是有话谈,一举一动都吸引着父亲所有的笑容,
父亲几乎不再理会他。
六岁的小孩儿,占有欲很强烈,总觉得自己的父亲被别人抢走了,莫名的对洛浮生产生了敌意。
那段时间,家里总是有很多陌生的人进进出出,父亲每天忙到很晚。
有一次他趁父亲不再,偷偷跑到书房,发现桌面上有一沓奏章,他不认识多少字,却认识父亲折子的样子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于是他偷偷把父亲的折子抽了出去,然后悄悄藏到了洛浮生的房间。
后来日子一天天过,他都忘了这茬事,却在突然一天,父亲震怒,在家中说起这件事。
他心虚的不敢说话,偷偷跑到后花园假山后面躲了起来。
洛浮生却找到了他,蹲在他身边淡笑了一声,直白的说:“盛将军丢的那个要上奏的折子,是你偷拿放到我房间的吧。”
被拆穿了心事,六岁的盛执景还不像现在这样隐忍克制,登时脸通红,直接暴露了出来,他没说话,愤愤的瞪着洛浮生,觉得自己没错。
见他这样,洛浮生笑,没有责怪他,却和他并肩坐在假山后面,靠着冰凉的石块儿,说了很多。
听完后,虽然有很多地方他不懂,却也知道自己办了很大的错事,那段时间父亲和几位耿直的朝臣,商量着一同秘密上书弹劾一个朝中大臣,父亲官威最大,是领头人。
如果说没有了父亲的奏折,那么这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这群官职不大的朝臣,根本没有力量搬动那座大山,他们此番举动,皇帝也不会看在眼里。
没有一击致命,甚至打草惊蛇,这无疑是最糟糕的结果。
那个奏折,因为他的恶作剧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有几个朝臣很快被针对上,父亲尽全力的维护,才保住那几人的性命。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突然丢失的奏折在洛浮生房间被打扫的丫鬟发现,交给了父亲,父亲大怒,当时他很害怕,觉得洛浮生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可是洛浮生却摸了摸他的头说:“不会有事的。”
然后他却承担了错误,父亲第一次对洛浮生发怒,还用军棍狠狠打了他一顿。
洛浮生大病一场后,过了没多久,便是和凌国的那场战争。
一场大火,湮灭了所有,家国都不在。
时隔十四年后,在怡红楼再次洛浮生,他成了洛少主。
岁月没怎么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却少了当年的少年感。
可他还一如往常,穿着白衣,折扇在手,爱谈笑风生。
有的时候,真觉得时间和机缘真的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有些事情像巧合,这么多年说不出口的话,却在十四年后说了出来。
回过神来,盛执景简单的和盛铭远交代了一下军营事宜后,发现时间不早了。
他站起身,走到营帐门口,刚刚掀起帘子,又转身返回,来到洛浮生身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极快的说了一句:“谢了。”
洛浮生勾唇一笑:“无需多礼。”
见他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洛浮生收回目光,看着一旁干着急的盛铭远安慰道:“他早已不是孩子了,你应该相信他。”
盛铭远连声哀叹:“孩子也不会像他这样,分不出事情轻重缓急。”
“太过妇人之仁,这以后难堪大任。”
洛浮生勾唇淡笑,拿起手中的折扇慢悠悠扇着:“这是仁心,可不是妇人之仁。”
盛铭远连连摆手:“浮生啊,你可别替他说好话了,这小子我带大的,比你清楚。”
说完,盛铭远端起桌子上的一盏茶水,递到嘴边。
“你不了解他。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断然不会做的。”洛浮生看了一眼营账门口,早已不见的身影,神色有些不明。
空气沉默片刻后。
忽然,他又开口说:“只不过为了她,他这次确实有点冒险。”
正喝茶的盛铭远,听到这句话,霎时从茶盏前抬起了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端着茶盏放回了一旁的桌子。
他?
她?
刚才听他们二人谈话时,就听到洛浮生提了一嘴,现在又提到了。
盛铭远终是忍不住,问道:“他到底是谁呀?”
洛浮生收回在营帐门口的目光,转向一脸疑惑的盛铭远。
稍顿片刻后,洛浮生淡淡勾唇道:“叔父,有一个人你可得提防一下。”
“谁?”
“陈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