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都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这当口还能有什么事值得秘折上报的?直接报上来说不就完了吗?话是这么说,皇帝还是取过折子打开看了起来,结果只看了几句就猛地将那折子丢到了地上,他整个人像一只择人而噬的狮子一样在大殿之中踱起步来,脸色一时铁青,双目圆瞪,双手握拳,修剪整齐的指甲都快扎进肉里了,那拿奏折进来的小太监都要被吓哭了。
皇帝一转身,对太监大声吼道:“滚!”那太监连忙屁滚尿流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只留皇帝一个人站在大殿之中。
他为何发火?他的好儿子啊……秘折上写着他的太子竟然把北蛮之人打扮成靖人的样子带进了宫中。那个混账东西难道不知道北蛮是敌人吗?将一个敌人带进了皇宫,他想要干什么?想要让北蛮人行刺他的父皇还是想让那家伙窃取大靖的机密泄露给北蛮啊?一次城下之盟还不够,还想再来一次吗?他这是想断送整个大靖的江山吗?
不行,不对。皇帝咬了咬牙,万一这秘折是在诬告太子呢?太子虽然做事不周,可是毕竟是他的儿子,应该不会这般愚蠢吧。皇帝摇了摇头,到底决定亲自去查看一下。
他出了寝宫,没多带人,只带着四五个侍卫就前往了太子住的东宫,到了东宫门口也不许太监宫女们禀报,径直走了进去。走出还没几步他就猛地一指一个身穿太监服侍站在树下的青年,“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一下,就连皇帝身后的侍卫也觉得不对了,两名侍卫立刻转到了皇帝身前挡住了他,一个侍卫连刀都拔出一半了,“没听陛下问你话吗?你这奴才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一见侍卫拔刀,连忙回身逃走,却哪里跑得过御前侍卫,被那拔出刀的侍卫直接一个虎扑按在了地上,那位侍卫也是个眼尖的,一眼就看出不对来,“陛下,他有喉结,耳朵上还有耳洞,他不是宦官!”
耳朵上有耳洞?靖人断没有男人刺耳洞的,有这习俗的必然是外族人,难道真的是北蛮之人?皇帝气了个倒仰,“将他带下去详加审问,必须问明白他的身世来历,进宫所为何事,怎么进的皇宫?!”
那侍卫和同伴应诺一声,立刻将男人带下。
皇帝心中怒气未平,咬牙切齿地带着剩下那两个侍卫继续向里面走去,他倒要看看他这个太子儿子有什么可解释的!
穿过前殿,寻过书房,都没看到太子的踪影,大白天的他不会就这么就寝了吧,皇帝皱着眉头走向了卧房的方向。谁知,才走到卧房的大门口就听到里面的种种声响!皇帝哪里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气的一脚就将门踹了开!
他大步流星走进了屋内,发现他的好太子正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被子里还有一个人,只是被子捂住了头看不清楚相貌。皇帝开始还以为太子不过白日就那什么……虽然不合体统,那也就罢了。谁知一低头就看出不对了,床榻前的地上竟然放着两双男人的鞋!
皇帝气的眼都红了,右手猛地抓住被子一掀,立刻就露出了下面脱得尽赤的人来。这还不是最可气的,就因为没有衣服,他一眼就看出那人下面没有东西,竟然是个内宦!
好啊,他的好儿子不但将北蛮人留在宫中,还和一个内宦弄到了一起!难道他不知道这两样都是他爹最忌讳的吗?!
好好好,他的儿子果然一个两个都很争气!争着气死他是不是?!
第二天,群臣们就知道了,继四皇子和五皇子之后,连太子也被禁闭在了东宫,能在外面晃荡的就剩下一个大皇子司徒旭了。
司徒旭一党顿时欣喜若狂,太子、四皇子和五皇子都遭到今上的厌弃,三皇子和个透明人似的,现在更是生死未卜,那大皇子岂不是登基有望?这些勋贵乐得跟要过年一样,满脸堆欢,甚至都忘了辽王的大军快要进犯城下的事情了。
他们早就发讯给苏杭和福建的兵将,令他们快速前来京城救驾勤王,却不知他们的信发是发出去了,可根本就没能到达那几位将领手中,而是落到了司徒晟那里。
他们也不知道,勤王的军队已经连发好几封信件追问何时进京了,却都被司徒晟压了下来,因此那些犹豫不决生怕坏了“大事”的兵将才慢慢悠悠晃到了兖州府,距离京城还有一千多里呢,等他们赶来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时间不等人,辽王不会等着勤王救驾的队伍,他已经在距京城北边十里处扎营了。十里,骑马不用一刻钟就能到,便是行军也不用一个时辰!皇帝敢说要不是因为还有那仅剩的八万京城大营兵将,辽王甚至敢在京城城根低底下扎营!
十四万军队,两万马军,十二万步军。分兵之时辽王带兵十五万,中途击溃四皇子五万人马城县十数个,结果只折损了一万人,而且折损的大多都是太爷辈的步军,可见辽王之能。
是,辽王为了叛乱连六十岁的老头都不放过,但这也不能抹杀他的能力啊。他从世子成为辽王之后就一直想着京城,一直想着皇位,兢兢业业积攒实力努力了三十多年,若不是辽国地广人稀,他何至于此呢?
与之相比,京城大营如何?有人说那是京畿重地,里面应该都是精兵强将,可惜,错!京城大营数十年来一直掌握在勋贵手中,如今勋贵多纨绔,京城大营也同样松散了起来。倒不至于像北宋末年那样从不操练而是给权臣们盖房种地,可也武备松弛空饷无数。
当初提给睿王的军队只有两万人,又要人家拼死挡住贼军,实在是没办法作假,所以那是实打实的两万人。到了四皇子和五皇子出征,世家和文臣的眼睛都快贴在军队上一个一个数人了,因此也难以掺假。那空饷的数字会在哪里?只能在留守京城的军队里。那说是八万人马,实际上连四万都不到,就这么两个半人哪里敢和辽王的十四万大军硬碰硬啊……
王子腾捏了把冷汗,好在京城的城墙分为内城外城皇城总共有三层,城厚池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攻破的,依靠他这四万来人应该可以撑到勤王救驾的人马到来吧……
他内心深处都快把那几个总兵给骂死了,该慢的时候不慢,该快的时候还喘上了!三藩叛逆以来这都过了整整两个月了,军队竟然还没来,他们这是不想活了吗?
总兵们想不想活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自己快要活不成了。最近一直消沉的今上突然问起了援军的事情,可下面的官员支支吾吾没一个说得清楚,皇帝当场就摔了御案上的白玉镇纸,蹦起碎片差点没划到他脸上。紧接着皇上又问起京城大营的情况,王子腾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可才说了一半就被一名御史给打断了。那位御史名不见经传,可他却是姓杨!世家的那个杨!敢给高皇帝脸色,敢推了高皇帝女儿的婚事的那个杨家,那可是华妃那个楚家的铁杆盟友!
果然,这位杨御史几句话就揭穿了京城大营吃空饷的状况。本来这吃空饷是军队中常有的事,文臣有的是法子弄来些灰色收入,武将们就不行了,不吃空饷怎么来钱?若是平常不过是毛毛雨的小事,最多罚个半年饷银也就完了,可现在却是国难时期,这京城大营的吃空饷就被直接扣上了叛国的帽子。
王子腾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汗珠滴滴答答从脸颊滑了下来滴落在金銮殿的地面上,他跪在地上,感觉到全身一片冰凉。不知那日四殿下五殿下可是他现在的感觉?
今上沉吟了一下,用听不出情感的冰冷声音说道:“王指挥使,而今内外交迫,朕便留下你的狗头让你戴罪立功,你应该明白公忠体国、马革裹尸的道理吧。”
王子腾偷眼向上一看,正对上皇帝那阴冷的双眼,惊得他又流了一身的冷汗。“末将遵旨。”他听到自己这般说道。他很清楚,若是京城被破了,就算他还活着,皇上也定先要了他全家的脑袋做垫背。那句公忠体国马革裹尸说的就是,让你王大人人在城在,以身殉城!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一更,晚上还有400收藏的加更……觉主累死了,加更了好几天了……连着加更5天,亲们偶要累死了……~~~~(>_<)~~~~
和太监或者男优那什么的太子历史上有两个比较出名的,一个是李承乾,一个是胤礽……所以说这两个也是很有作死倾向的。
下一章就要有人来邯郸城求救了~
加更在晚上六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