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既明坐了一会儿,只觉屋内气氛尴尬,坐如针毡,他忍不住道:“子玉兄,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也没碰见过这种事。”魏琼道,“何况我最近事务繁多,恐怕腾不出手来管这些。既然我把卜天的案子交给你了,这件事也由你来处置,你看如何?”
苏既明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确实露出破绽了,这破绽没有办法不露,魏琼是绝对起了疑心了,可为什么表现得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魏琼不是说要剿灭蛮族么,如今羲武出现了,他就不怕自己有意纵虎归山?魏琼究竟……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你怎么不说话?”魏琼道,“我问你呢,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苏既明抿了抿嘴唇:“……我想尽快结了卜天的案子,前些天我同你说过的,这件案子不应再牵扯更多人了,我怕拖的久了会节外生枝。”
“哦?那些人确实该死。然后呢,那个乌蛮族的祭司呢?”
“那乌蛮族祭司,他从未参与过卜天过去的行动,我想他的案子应该另立另判。”苏既明顿了顿,道,“假若卜天跟乌蛮族人当真勾结上了,卜天死了,乌蛮族人也会有所忌惮,不然以他们那种奇特的本事,我怕再拖下去他们真的将卜天救走就糟了。”
魏琼盯着苏既明看,苏既明尽量坦然地回应他的目光。
片刻后,魏琼微微一笑,道:“我已将权利交给你了,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魏琼能这么好说话,是苏既明没有料到的。但魏琼既然这么说了,苏既明总不能自己质疑自己,只好把满腔困惑咽进肚子里。
苏既明告退,走到门口,魏琼在背后突然轻轻叫了一声:“清哲呀……”
“什么?”苏既明立定,回头看他。
魏琼的脸上没有了那种戏谑的笑意,而是平静坦然:“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地方,我也不喜欢。瘴气、虫蛇、蛮夷……没有一点叫人舒心的地方。我们都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比你更想早日办完事,能回京城去。跟你一起写写诗,下下棋,赏赏花。京中有你我的亲朋好友,亦有你我思念的人……你明白吗?”
苏既明咬了咬嘴唇,片刻后轻轻点了下头:“我……明白。”
“你去吧。”
苏既明离开以后,魏琼目光定定地望着阖上的房门出神。他透过这片虚无,仿佛望见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他思念的人。
赵云深自幼体弱,太医曾经断言他很难活过三十。因为这个缘故,他自幼过得都不顺,连他母后都曾一度放弃他,直到他弟弟突然暴病去世,他的母后才不得不将希望放在他身上,一力将他推上皇位。
他的皇叔欺他是个病秧子,以辅佐之名霸住大权,他唯有忍声吞气,假装无能,才能在夹缝中生存,蛰伏等待着翻身的一日。
在别人面前,赵云深都是软弱可欺的模样,唯有在魏琼面前,他会歇斯底里地表现出野心。
“凭什么!凭什么朕活不过三十岁?朕不禁要活着,还要强大地活着,朕偏要活上百岁、万岁,叫那些欺辱过朕的人好好看看!”
“为什么朕不能吹风,不能骑马,就连嫔妃,也嫌朕无能!这天下江山都是朕的,为什么朕却连一天身体舒泰的日子也过不上?”
“朕真的……不甘心……子玉,我不想每天都担惊受怕,每一天都像是最后一天,怕自己一旦睡下便再也起不来了。我还想要很多很多的时间,做个好皇帝,游历山河,看看我治下的江山究竟是什么模样……我……好不甘心……”
离京之前,魏琼曾跪在赵云深面前发誓,发誓一定会为他弄回延年益寿的宝物。这天下万里山河都是天子的,因此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魏琼的神智被拉回,他一手搁在桌上,虚撑住自己的脸颊,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喃喃道:“乌蛮族的大祭司,羲武,苏既明……有点意思,呵。”
苏既明回去之后,立刻加快了卜天案的进程。他叫人把所有人的供状和罪证全都拿来,动手写结案状,直到夜色深了也没从衙门里离开。
苏既明此时亦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依他猜测,羲武是将卜天误认做了他,才会去劫狱。他是不能和羲武相认的,他如今已回归了自己应有的生活,从他离开儋州的那一刻起,他与羲武的缘分就已尽了。他想让羲武回去,早早结了卜天的案子,羲武就会明白,他找错人了,卜天不是天涯。他找不到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天涯,自然就该走了吧。
苏既明这个长官不走,底下的人也不敢走,直到夜色深了,小胡子等人忍不住来催苏既明:“天色都这么晚了,苏大人还不回去吗?”
苏既明见几人在门口候着,愣了一会儿,便知道他不走这些人也不敢回家。他揉了揉眼睛,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过会儿就走了。”
一名笔吏问道:“苏大人在办什么?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
“我快办好了。”苏既明为求稳妥,都是自己办的,“我想早点把卜天的案子结了,过两天就行刑。”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小胡子第一个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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