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师尊将你被夺舍之事昭告天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这样的恍惚到底只有一瞬,当那人的话语再度入耳,他终于想起了这人在自己过去中扮演着何等角色,一切怀念悉数消散,裁云剑向前一指,只道:“我要找的不是你,让开。”
“是啊,你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你恨的也不是我。”
从青虚子将风邪带回之日,步邀莲就知道步青云一定会回来,可是当熟悉的裁云剑进入眼帘,他才发现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依旧无法保持心境平和。
步青云还是那个步青云,一袭白衣不染半点尘埃,俊美如谪仙的面容不论站在何处总是第一时间吸引着人们视线,澄澈眼眸之中即便蕴含薄怒也如灼灼盛开的桃花令人望着便舍不得挪开视线,这一切都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就好像八十年的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仗剑江湖的少年。
老天果真是不公平的,他们所有人都已经老了,唯有导致这一切的步青云还是当年模样,甚至连这从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态度,也是丝毫不改。步青云恨风邪他不意外,以师兄的高傲自然想要亲手将这魔头斩杀,他只是没想到,直到现在,步青云的眼里依然没有他的存在。
所以,他决定开口提醒此人,“师兄,你对我当真没有任何想说的吗?”
见他执意要拦,何苦终于把视线从何欢身上挪了过来,心中只觉一片寒冷,当即便凉凉道:“有什么可说的?当年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你分明亲眼看着风邪闯入玄门,为何事后不说明真相?”
当年真相只有步邀莲知道,他是青虚子二弟子,只要他出面解释,玄门上下一定会相信步青云是冤枉的。如果他解释了,或许步青云根本不会走投无路堕入魔道。
可是,他没有。
面对他的质问,步邀莲神色平静,只道:“我身负重伤昏迷不醒,醒来时你已经入魔,纵是说出真相也只会令师尊更为伤心,不如不说。”
好一个不如不说,原来何欢用了八十年才看开的往事,在他的嘴里就是这样轻巧。这个人将真相隐瞒了下来,接手了步青云的一切,享受着本该属于步青云的荣耀,八十年来,何欢从未出面指责过他,可他,竟真的心无半分愧意吗?
何苦自认从未想要成为步青云,此时却也觉无明业火自心里燃起,怒视此人,就道:“好,那我问你,江湖都传是何欢打伤月家姐妹,可步青云入魔之后分明一步未出荒山,这世上能完美模仿步青云剑术的,只有你!”
“师兄,你生气了,你终于对我生气了。这么多年,你对我不闻不问,就连在梦里也不曾训斥我半句。我原以为你真是除了天下对什么都不上心的,原来你也会生气。”
未料见他如此,这人面上反倒露出了一分喜色,未等何苦反应,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只道,“那时玄门与你断绝联系才是最好的应对,她们要去荒山带你回来,是我下手让她们回去,我相信就算换作是你也会这样做。既然你问了,我便一并说了吧。若我愿意,在月间谷只要爆了元婴,一定能从极乐宫救出林暄阻止屠魔大会,可我,不愿意。”
他这最后这三个字一出口何苦就后悔了,因为,就在此时,湖心中原本闭眼不理会世事的红衣男子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周身魔气都被落仙湖封住,一介游魂什么都做不了,只是静静望着对峙的两人。
何苦知道,何欢不会再想听到这些话,当下便提剑朝面前人刺去,只想着打断这令人伤心的对话,“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然而他完全低估了此人疯狂的程度,只见他拔剑架住攻势,嘴上仍是大声道:“我要说!我等了八十年才等到你,我为什么不说?”
“昔日,风邪入侵,我在你门外拼死相护,甚至不惜自爆金丹拦他片刻,可是,当我醒来时,所有人都在哀叹你的离开,没有一个人看见我。你知道吗?我的修为全毁了性命也差些没了,他们只问我,你为什么会走火入魔?他们对你关怀备至,而我,得到的永远只有一句好好休息,还有,别为你师兄伤心。”
何苦的剑意有了一丝凝滞,回忆中剑尖刺入师弟心脏时的绝望感仿佛又通过身体传到了他的掌心。他现在的修为尚不如步邀莲,就是这一瞬的犹疑,对方上前便将一掌,何苦凭借身体本能横剑挡住,却仍被逼退数步。抬头便见那人稳稳站在落仙湖前,神色中是将一切压抑情感坦白的快意,
“师尊怜惜我为你所伤又险些被侮辱,授我玄门大师兄之位。那时候我就想,如果你还在,如果他知道这一切是风邪做的,即使你已经入魔了,这个位置也没我的份吧?我甚至想到,如果师尊知道了,他一定会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从小就是这样,你是师尊亲自带回玄门抚养的继承人,我是为了陪伴你顺手从山下买回来的添头。你比我聪明,比我天赋好,比我更会讨人喜欢,只要你在玄门一日,我就只是你的影子,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我。”
默默望着他,何苦想说步青云其实并没有多好的天赋,他唯一的优势就是比你多活过十八年,他只是,放弃一切去追寻天道而已。可是,最终他只是缓缓叹道:“步青云,未必比你过得快活。”
“左右那时你已经入了魔,即便回了玄门也是师门的污点,以你的性情,自然是宁愿留在魔道惩奸除恶去追求你心中的天下太平,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
虽是冷笑着回应,何苦声音中的哀意却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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