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
当展颜与阴十七守着她,直在她的高热完全退下,二人松了大气说她已无大碍之际,哑母已然完全清醒,她清楚清淅地感受到了展颜与阴十七对她的关怀照顾。
一出水仙家,阴十七便往田月街的方向大步走去。
雨似乎越下越大,有绵绵小雨发展到飘泼大雨之势。
即便她再低了又低斗笠,仍阻不了雨丝飘到她脸上,她瞧了眼亦步亦趋跟着她的展颜。
他同样低着斗笠,她只看到他下半张脸紧紧抿着的薄唇。
展颜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我跟着你,不仅仅是因着好奇。”
他突如其来的抬眼,令她措手不及。
来不及收回视线的阴十七与他对了个正着,她不意外他会猜到她心中所想,也不意外他会这么直接回答她。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于是她沉默了。
大雨纷飞的夜空下,昏暗的街道里一前一后疾步走着两个人,同样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连影子都似乎与黑暗融成一体,瞧不出半点来。
到了田月街,只等了片刻便到了子时。
阴十七全当展颜是透明人,她专心而致志地做着自已要做的事情。
展颜并没有打扰她,什么也没有问,他像上回隐在范里家暗处,意外看到阴十七做着诡异举动那样,丝毫没有露出半点声响。
眼里耳里尽是风雨,可随着阴十七伸出已然咬破的右手食指举到杨氏身死之地上方,并滴下血滴之时,他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
他看到血滴融入地面不断开出的水花,看到阴十七的双眼直看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
他也一同望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有的只是斜斜飘泼而下的雨丝。
如同上回一般,令他疑惑又感到阴森非常。
蓦地,阴十七的身子往前跪下。
电光火石间,展颜接住她往前扑的身子,总算没让她真的扑跪到满是雨水的地面上去。
阴十七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除了好奇,你跟着来,便是为了这一刻么?”
他早有准备,故而方能接她接得这般及时。
展颜却反问道:“每一回看逝者的亡语,你都会这样么?”
这样虚弱,这样不堪一击?
她想起他说过,在范里家的那一回他全看到了,故而他会晓得这一点其实并不奇怪。
他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可这样的反问何尝不是回答了她?
阴十七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待恢复了点力气自已站直了身子,她方点了点头道:
“上回在范家里,事后我摔下了凳子,身上好几处疼了数日,我不敢让祖母晓得,每回都是在祖母睡熟了,我方在正屋里悄悄敷了散淤的草药,连着几日]我都避着祖母靠近,我怕她会闻出我身上敷的草药,我怕我守不住我的秘密,我怕祖母为我担心。”
她说了这么多,无非只是想告诉他——
连陶婆婆都不知道的秘密,只有他知道。
展颜听出她的意思,也如她所愿地保证道:
“便是做梦,我也不会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