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他都忘不了乔氏跪在他的面前磕头的情形。
柔弱的女子,纤细的腰身,梨花带雨的容颜,还有如歌如泣的声音。
因此,他还使人去同她说,若是她想和离,他可为她做主。
可他派去的人回来道:“我才一说话,那乔氏就开始嘤嘤哭泣……”
他那时想,一个女人,若只是空有美貌,其实也挺可悲的。
至此,他便将她忘在了脑后。
一直到,赫连上出了建康城,他才使人将她软禁了起来。
如今看来,他居然看走了眼。
她可不是空有美貌,她还有一肚子的胆量和忍耐力。他只当他劝她和离时她掉的眼泪,是因着惧怕赫连伍,没想到居然是惧怕他。
也是,赫连伍虽不是什么好归宿,可她好歹还是正妻。而若是和赫连伍和离,成了他的笼中莺,只怕赫连上的身份更尴尬呢!
赫连净土想不明白的事情,他的发妻鲁氏却心如明镜。
女人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为了丈夫而活,争宠若是争不到,那简直像是要了命。到了年纪便恍然醒悟,活来活去,还是得为了儿子哩!
虽然男人都是不怎么靠谱的,可自己的儿子同别人的儿子相比,还是要靠谱许多。
鲁氏叫来了三子赫连俊,道:“我总琢磨着你爹和你大哥要办的事情,不会那么的顺利……”
赫连俊打断她道:“娘,这个时候你说如此丧气的话语,若是让爹听见,他该不高兴。”
鲁氏叹了口气:“我这一生也就没办几件让他高兴的事情,如今再办一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赫连俊想要说话,鲁氏抬手制止了他:“孩子,你听娘说。你排行老三,你爹若是成了大事,你上头还有两个同父同母的哥哥,那个位置怎么说都不会轮到你。我要你现在带着妻儿从南边出城,隐瞒身份,去汾刘寻懿儿……若你爹的事情不成,咱们赫连家也不至于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呢!”
赫连俊万万料不到他娘要他走,他急道:“娘,若真是不成,我此时走,岂不是成了临阵脱逃的。”
鲁氏有些生气,将声音抬高了一些道:“临阵脱逃怎么了,娘是个妇人,不知那些大义,只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赫连俊还是不情愿。
鲁氏便道:“给你今日一日的时间,明日午时你们就给我走,你若不走,我就吊死在房梁上,眼不见为净。”
赫连俊不敢再说违背他娘的话语,没有法子,暂时答应。出了他娘的院子,就去寻他爹。
儿子是管不了娘的,可妻子得听夫君的。
谁知,他爹一听他说完,沉默了半晌,道了一句:“既是你娘的意思,你照办就好。去吧,带上你的妻儿,我再给你一千人马。”
赫连俊顿时心里一咯噔,他没敢将心中所想道出,只是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人活着是一口气,死了就叫断气。
打仗也全凭一口气,赫连俊瞧着他爹分明就像是泄了气,这仗该怎么打,想想就惊心。
此时不走,很可能就再也走不了。
他娘……果真是亲娘。
赫连俊没再敢耽搁,一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命令妻儿收拾东西,多带金银细软,莫带那些没用的东西。
第二日不到午时,赫连家的三房一行就从南门出城,马不停蹄地向汾刘赶去。
汾刘可是个好地方,也是南朝的繁华郡城之一,虽说不能与建康的繁华相比,却是北梁、黎州那种地方不能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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