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是什么意思,好像是在屋子里不出门,和坐牢不是一码事!对吧安德烈?”
安德烈无奈点点头:“虽然这么说,其实,和坐牢也没太大区别。”
“我被圈禁了十年?!”胤祥震惊得脸色煞白,“为什么?!”
“就是说,不知道为什么呀,”安德烈苦恼道,“其实圈禁这事儿也是后人杜撰,没有明确的记载,但就算不是被圈禁,您那十年的日子过得恐怕也不好,要是过得风生水起,勋章累累,后人也没法给你杜撰这种经历,对吧。”
“为什么!”胤祥一叠声问,“为什么皇阿玛要圈禁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惹怒了他老人家!”
胤禛也很困惑,他追着安德烈问:“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德烈摇摇头:“我真不知道,四爷,我都找了这么些年的史料了,能翻的都翻了,现在我只能说,到手的东西本身就不全——”
“什么意思?”
安德烈犹豫了好半天,才惴惴道:“一来,康熙爷好像对此下过钳口令,谁都不知道原因,知道的也不敢提。二来……四爷您自己,似乎,也在删改一些东西。”
其余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胤禛!
“我在删改东西?”胤禛被他说得糊涂了,“我在改什么?”
“起居注什么的,我怀疑,您日常的记录可能有动过。”安德烈说,“乾隆爷肯定做过改动,就像我刚才说的,他连您留下的东西都敢改,您呢,也不可能完全没动,但是具体到底删掉什么、改了什么,或者说压根就不许人记下来——我也不知道,可能没人真的知道。”
茱莉亚困惑道:“安德烈,这种事情有可能么?皇帝能自行决定史料什么保留什么不保留……”
“我只能说,从人之常情来看,不是绝无可能。”安德烈非常谨慎地说,“大清是个高度集权的封建*国家,皇帝的权力已经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朝代。清之前,抛开那些极端的例子,在朝纲健全的情况下,皇帝只是百官们的行政长官,并非什么特殊的无约束的存在。清朝则不同,皇帝的位置比以往任何时期都高,而且没有任何人、任何机构去制衡他。尤其遇上阿真这种能力超群的皇帝,情况就更严重——很简单啊,换了你,拥有这么大的权力,你会怎么做?难道有些不能见人、不愿被人知晓的东西。你会像拍照片一样,一字不漏让人记下来么?就算不得不记下来,你恐怕也会选择另一种说法,哪怕只改动几个字,真相可能就被扭曲。人活在世上,总还是有一点点*希望能保留。”
“那,阿真他到底在改什么呀?”
“就是说不知道呀!”安德烈愈发苦恼。他指着胤禛道。“所以我一直都很想问问他,到底改了什么。我也想叫他和乾隆不要乱改乱动,别给我们这些后世做学问的人添乱。结果呢?现在真的见着了。还是问不出来。”
茱莉亚努力整理纷乱的思绪,她想了想,忽然问:“那么,就你手头所得的材料。能感觉出来么?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安德烈依然摇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亲爱的茱莉亚。雍乾时期的状况比较特殊,很多大臣都在写回忆录,而且个个都摆出‘我亲眼所见!我这才是正史’的pose,他们的回忆录和官方的不一致就罢了。这些回忆录彼此也不尽一致。再加上,因为害怕文字狱,说话又都很婉转。弄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更显得乱。”
他见那三个还是听不懂。索性道:“就像计算机的系统,不断出现新的数据包,官方民间都有,都自称给系统打补丁,结果却让系统瘫痪了。”
这下,茱莉亚总算听懂了。
安德烈继续道:“比如四爷自己扔出来的最大数据包就是《大义觉迷录》,那玩意儿简直像个潘多拉盒子,原本他是想为自己洗刷清白,结果越抹越黑,仅就这一点而言,我真不明白这人到底在做什么。这玩意儿他不该写的。他不写,人还不知道呢,一写,全天下都知道了,叫我看,他是脑子突然短路,给自己刨了个坑。四爷,自个儿的家事,咱自个儿悄悄处理就完了,背着人,咱怎么弄不行?你非跑天下人面前澄清……你澄清个什么劲儿啊,这不是送八卦送到人嘴边上嘛。”
陡然听见安德烈这一责怪,胤禛自己也瞠目结舌起来:“……这、这怎么可能?我傻呀我!”
“对呀!可是您就这么干了。这样一搞,自相矛盾的数据包把系统弄出很多bug,让获取正确数据的途径变得异常困难,本来正常思考的时间,被大量用于短路、迷惘和疑神疑鬼,真真假假放一块儿,让人无法甄别。再加上……”
安德烈说到这儿,小心翼翼看着胤禛:“再加上咱这位四爷,就是一属窗帘子的,一忽儿卷起一忽儿放下,没个定式,昨天还对你好得贴心贴肝的,今天你就哪儿不对,就下狱了。刚还和你笑眯眯说话呢,半小时后你的脑袋就摆午门外头了。俗话说天威难测,可这位也太难测了。他这样,叫人很难弄懂他的真实想法,所以我个人怀疑,要么,他天性如此,就是说,呃,特别爱给人找别扭的那种。要么,他就是背地里在做奇怪的事,却不愿意公之于众。”
胤禛不由喃喃道:“我在做什么奇怪的事呢?”
茱莉亚噗嗤笑起来,她指着他道:“你问人家,人家还要问你呢!”
胤祥此刻却不耐烦地打断她:“等会儿再说这个,我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皇阿玛要把我圈禁起来?”
胤禛也问:“安德烈,真的没蛛丝马迹可寻么?”
安德烈沉吟片刻,才硬着头皮道:“很有可能是和废太子之事有关。我还记得康熙四十九年六月,康熙帝在给三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朱批里,写道:‘胤祥并非勤学忠孝之人,尔等若不行约束,必将生事,不可不防。’”
安德烈的话音刚落,胤祥忽然大哭起来!
茱莉亚吓得赶紧起身安慰,又责怪安德烈嘴没遮拦,一下子就把话说得这么伤人。
“四哥!四哥!”胤祥一把抱住胤禛,“皇阿玛为什么这样说我!”
胤禛的脸都青了,他一面安慰胤祥,一面怒急道:“安德烈!你是不是弄错了?!十三弟一向深得皇阿玛的喜欢,自小备受宠爱,怎么会突然间被申斥成这样?!”
“就是!就是!”茱莉亚也很生气,“你看你!满脑子学问,人情世故却狗屁不通!你就不能采取个和缓一点的方式来说这事儿么!”
安德烈急得满脸通红,他分辩道:“可是,史书上就这么写的呀!这是《皇清通志纲要》上的原话,那是朱批,我怎么和缓?我不能随便改天子的词句呀!”
胤祥在胤禛怀里嚎啕不已,他边哭边说:“皇阿玛还把这话写在给三哥他们的折子上,还当着我的面!三哥还有十四弟,他们都看见了!叫我往后怎么在兄弟们面前抬起头来?皇阿玛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胤禛一时也答不上来,他只得安慰道:“一定是有误会,才让皇阿玛发这么大的火。既然是误会,一定解释得清楚。”
茱莉亚偷偷掐了安德烈的胳膊一下,她横了他一眼,小声道:“别愣着呀!想办法补救!”
安德烈被她掐得龇牙咧嘴,他也想哭:“这叫我怎么补救?我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好吧,十三爷你也别太难过,至少到了雍正朝,你就时来运转了对吧?俗话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比八阿哥他们还是强多了对吧?人常说,上帝关上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喏喏,你皇阿玛把门关上了,你四哥就帮你把窗子打开了,还有,西方人总说,每一朵乌云都有金边……”
茱莉亚恨得想踹他:“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有你这么安慰别人的么!”
胤祥从胤禛怀里,抬起泪水涟涟的脸,他哽咽道:“这么说,还有两年了,四哥,我……”
他又哭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