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桢道:“从前父皇最疼我,亲近的时候,总让我亲手为他束发。”
秦小楼轻笑一声,摆出一份任君采撷的模样:“那就来吧。”
赵平桢先把秦小楼的长发拢到一起,仿佛掬着一捧水般掬起他的秀发凑到鼻下,轻轻一嗅,嘴角微不可见地弯起一个弧度。
秦小楼的并不是那种又乌又粗最受赞誉的头发,大约是他体虚的缘故,发丝也软软细细的,攥在手心里软若无物。但赵平桢就是喜欢。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只是见了秦小楼的,他就是喜欢了。
赵平桢为秦小楼束好了发,秦小楼对镜比照片刻,笑赞道:“不错。”
赵平桢在他身边坐下,道:“你也替我束发,束完了就去吧。”
秦小楼的手法也很熟练,不几下就将赵平桢的长发齐整地束好了。然而赵平桢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反是逐渐流露出几分讥讽的神色来:“你从小就为你弟弟束发罢?”
秦小楼没想到赵平桢会突然问这个,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赵平桢垂了眼把玩自己的折扇,漠然道:“去做事吧。”
秦小楼出了赵平桢的营帐,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感慨来——其实只要赵平桢愿意,他实在是个温柔体贴的好情人,也难怪杨莹嬅和孟金陵会对他死心塌地。但除了这两个人,赵平桢在情爱一事上似乎一直不大成功,秦小楼见过他府里收的其他侍妾侍童,明显各个都对他貌合神离,心思并不在他身上。不过转念一想秦小楼也就明白了——赵平桢乐意的时候,可以拥有无上的温柔;赵平桢不乐意的时候,却是比魔鬼更可怕的人。
秦小楼到了收放粮草的军营里,士兵将清单呈给他,他仔细地一一核对,一直忙到天色黄昏才从里面出来。
他正往回赶,路过一处柴垛的时候眼尖地发现有两个人正躲在柴垛后面窃窃私语。秦小楼倒也没多想,随口道:“什么人在哪里?”
那两个人从柴垛后出来,目光同时被秦小楼腰间的束带和玉牌吸引住,迅速互递了个眼神,跪下朗声道:“参见瑞王殿下!”
秦小楼略吃了一惊,心眼却迅速算计了起来——他在这里已呆了几个月了,为笼络人心曾几次劳军,敢说穆军里没有一个人没见过他。他穿着赵平桢的衣服,从前虽有人从背影将他认错,但只消看清他的脸,谁都知道他是秦小楼。更何况,哪一个穆军会不认识自己的主帅赵平桢?
这个破绽实在太大,秦小楼能迅速想到这一层,他身后随行的官兵当然也可以。立刻就有人将手伸向腰间的佩刀,预备上前捉拿这两个混入军中的可疑人,但秦小楼在他行动之前更快地将一个凌厉的眼锋扫过去,手一抬,制止了所有人的动作。
秦小楼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其中一人憋了一阵道:“属、属下在讨论今晚吃什么。”
秦小楼点了点头,不甚在意地说:“不要偷懒,最近又有粮草运到,勤快点,本王不会亏待你们。”
两人道:“谢殿下。”
秦小楼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嘴角,再正常不过地领着随从走了。
走出不远,秦小楼的表情冷了下来,对身边人道:“项将军,找几个最伶俐的人盯住他们,绝不可打草惊蛇,务必探明他们想做什么,并把所有细作都抓出来!”
项云龙领命,匆匆领着亲信走了,着手去筹办相关事宜。
过了几天,项云龙在这些细作起事前将他们一网打尽,人赃俱获地送到赵平桢和秦小楼面前。
原来这群人是完颜昭派来烧穆军粮草的细作,一共十二人,分批插入穆军队伍中。完颜昭为此已经筹备了好几个月,眼看着届时趁夜派出部队偷袭,配合着细作里应外合就能断绝赵平桢的后路。好死不死,最新安插的两名细作让秦小楼撞上了,又好死不死的,他们将秦小楼错认成了赵平桢。
被抓住的细作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军队里竟能有官员随意穿着主帅的衣服、还挂着主帅的腰牌;在最崇尚儒教、注重礼法的大穆国,居然有个姓秦的连纹龙的腰带都敢佩戴!其实秦小楼虽不重礼教,但事后想来当时会当真系着赵平桢的腰带出门也是一时脑热,再重复一回,他未必还有这样的胆量在军营中如此放肆。然而这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阴差阳错之间就为穆军避开了一场灾难。
赵平桢秘密处死了十二名细作,设计了一个计中计,果然引来金兵一支偷烧粮草的轻骑。需知派来做这样重要的任务的部队必定是完颜昭的爱部、金兵中的精锐。吴袆和秦小楼设计了一个瓮中捉鳖之计,将这支金兵的精锐部队尽数销在黄河南岸,让他们有去无回。
当消息传到完颜昭的耳中,这位年轻英武的皇子终于受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不大不小地病了一场。
就在完颜昭躺在床上养病的时候,赵平桢搂着秦小楼坐在河边赏月。
赵平桢收紧手臂搂紧了怀里的人,道:“明栋,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秦小楼望着残月,目光是如月下银辉一般的清冷,却弯了眼盈盈笑道:“这大约是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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