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收的,烂了也是浪费,还不如让你拿走。”
不仅仅是这两户人家,其他村民也是这样,对这一对孤苦无依的姐弟格外照顾,今天这边给他们送一匹布料,隔天就有活泼的小孩儿来陪符兰玩,符虞一手好针线活也是隔壁的女孩子教的,阳光温暖的时候,她们就在院子中,每人一个小马扎,慢悠悠的绣花绣千层底。
陆尧冷声道:“但是最后你还是杀了他们。”
符虞跪在地上,十指抠进泥土中,抓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她低声道:“你根本就不明白……”她声音逐渐尖锐了起来,一双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厌恶跟悔恨,又夹杂着怨毒,“不明白我有多害怕!你知道什么是异类么?异类就是所有人都觉得你跟他们一样,可是你自己心知肚明,垃圾永远都是垃圾!包上光鲜的外表又怎么样?早晚会被扒下来,然后再被一脚踢出去!”
她跟符兰,不是遗弃者。
——她是被流放到这里的人生下来的,她没有流放者无法取下来的枷锁,但是却流着他们的血。
他们之所以会流落在外,是因为大雪封山,家中再无食材,父母能力不相上下,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就把目光放在了自己孩子身上。年幼的符虞常年生活在险恶中,在他们动手之前跑了出来。
符虞无声的颤抖着,说:“我带着符兰,也不是什么心存怜惜,而是想……”
想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多活几天。
陆尧顿了顿,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了,云姜坐在棺材上,懒洋洋的说:“手抬一下。”
陆尧配合的抬起手,问:“干什么?”
“这里暖。”云姜把手放在他腋下,使唤道:“好了,现在可以放下去了。”
陆尧:“……”
陆尧这会儿懒得搭理他,随着他去了。
符虞声音越来越低,沙哑的像是刚吞咽了硫酸,从胃到嘴,都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恶臭:“这个村子里的人不知道我的心思,他们夸我,说我爱护幼弟,天性善良,是个安稳的好姑娘。”
所有人都相信这个说法,甚至连逐渐长大的符兰,都觉得她真的爱他。
只是她自己清楚,她不是。
她把自己撕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每天缝衣服、做饭,蹲在院子中教符兰走路认字,另一个捧着过去的记忆,站在她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她,你今天的一切安逸,都是靠撒谎得来的。
符虞瞳孔涣散,声嘶力竭,像是在给自己洗脑:“但是我不厌恶谎言,撒谎又怎么了,撒谎得来的也是我的!”
陆尧一针见血:“你不厌恶,那你就该乖乖接受谎言带来的后果,假的永远都是假的,被揭穿的时候也别觉得自己挨打挨骂是委屈。”
符虞狼狈的坐在地上,用手捂住了脸。
她太喜欢这里了,太喜欢这些掏心掏肺对她好的人了。
这是她来这里之前,从未触及过的温暖。
她享受着靠谎言得来的一切,也恐惧被揭穿之后的驱逐。这些恐惧被她压了下去,深夜她一个人趴在床边,因为过度的惊恐而反胃,甚至控制不住自己不断地干呕,白天伪装的分毫不露,像是个真正无忧无虑的人。
没有人看透她的本质,平和的假象维持了几年,破碎的开始仅仅是因为一段连争执都算不上的讨论。
“你们听说过流浪者么?”
符虞手上的针一停,偏头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