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还没等他一口气叹完,天朗日清的皇城里呼啦啦涌出一帮子的大臣,方才虽然躲的及时,但这一番又是狂风又是冰雹的,体面的官服早被折腾的不像样子,绣着或禽或兽的补子还有绷了线挂下来的,不像是来参拜,倒像一路讨饭过来的花子。
苏恒忍下了刚到嘴边的笑,还没等这帮迂腐不化的老臣开口,先半真不假的斥责了一句,“成何体统,还不快各自回家,整理干净了!”
“可是陛下……”谢长临的身边跟着一个太傅洛明,大楚当中自然也有个束缚帝王礼仪的太傅徐子清。
只不过凡人性命甚短,徐子清已经历经了三代帝王,越老越是脾气硬,近几年又仗着是苏恒的老师,越发讲不通道理了。这时候坠着一头的发髻,“噗通”一声跪在苏恒的脚底下,气的一把老骨头直哆嗦,“老臣知道陛下有全血肉之心,但祭天大典中道受阻,又闹成这样的光景……陛下,公心先于私心啊!若不儆效尤,如何安群臣,安百姓,安天下之忧?!”
徐子清一带头,接下来的形势就跟着一边倒,都要求苏恒住持个公道。
“……”苏恒的面色慢慢冷了下来,伸过去扶徐子清的手顿在半空中,又缓缓收了回来,居高临下的垂着眼睛,“老师,你好大的威风啊,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同你唱反调?”
她说的很轻,嗓音又带些嘶哑,饶是徐子清就跪在她跟前也只听了个大概,刚要辩解,苏恒却又缓和了面色,挥挥手,阻止他接下来粉饰的言辞,低下身来附在徐子清耳边道,“这件事虽说皇兄要负责任,但魔主来的凑巧,老师推想,这里头有多少的暗涌待查……倘若今天草率处置,一来隐患无穷,二来两界交恶,如何收拾接下来的场面?”
苏恒说完,顺势将徐子清从地上扶了起来,“……地上有水,老师年纪大了,不宜多跪。”
徐子清昏花的眼睛聚了聚光,这才看清后面还站着两人,其中一个面色不善,正眯着眼睛自上而下打量着自己——徐子清作为朝中元老,不管什么样的正式场合都能搏个脸熟,倒是一下子看出了谢长临的身份。
这位魔主是个家里蹲,有什么事需要奔袭万里的,都靠洛明,因而朝中认识洛明的不在少数,对于谢长临却陌生的很。只以为逢此大典,洛明来送个东西蹭份人情,方才纵使出手相助,现在却也不好干涉他国内政,却没想魔主亲自来了。
怎么好巧不巧,正是今年出事的时候?
第11章第十一章
徐子清的面皮子紧了紧,既不想让人看了笑话,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起内讧,终于放下了胡搅蛮缠,只问苏恒,“那陛下决定如何处置?”
“罚俸半年,禁足三个月……老师看这样如何?”苏恒还恭恭敬敬的问了他一句。
这样的惩罚既不伤筋动骨,又太浮于表面,在徐子清看来还不如打三十杖来得实在,但他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允了。
然而苏忏到宁可打他一顿,别扣他的俸禄,更别禁足——他每逢进宫一趟,这些老臣就无事生非,到最后苏恒只能靠罚他俸禄为借口,零零碎碎加起来,他得有四五年给朝廷白干工还没钱拿。
可苏忏更不想跟徐子清叫板,这位当朝太傅从苏恒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开始当她的老师,偶尔也指教指教苏忏。刚开始这位老臣也算一视同仁,知道苏忏命格诡异,排山倒海倾国倾城,但真正结仇还谈不上。然而五年前,徐子清的长公子从军而殁,心有一丝挂念,以行尸的姿态千里迢迢从边关徒步走到皇城,若仅此还好……
偏偏行尸以血补血以肉养魂,一路死伤无数,还未入家门,就被苏忏和沈鱼给渡了——为人父母者总是有不讲理的时候,徐子清没见到爱子最后一面,当时就差点举把菜刀去砍了苏忏。
还好他跑得快。
事情到此总算是和平解决了,苏忏拖家带口回到清源观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那盏空灯,全身上下连根头发丝都在疼,他原本就是个好逸恶劳的,一年到头不见得出手几次,更何况从昨晚到现在,枕头没沾到,饭更没吃上。
又被罚了一年的俸禄,玉衡气哼哼的不想理人,把手里的算盘拨得震天响,恨不得马上离家出走,不跟着穷酸驴鼻子讨生活,苏忏自己倒是习惯了,回来第一件事将花灯里头用符刮了刮,刮出半钱灰来,用香炉养上,小弟子们隔门看着,也不知观主在干什么。
“都被烧干净了,就算能养回来也得成百年……”谢长临跟块狗皮膏药似的,苏忏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遇到什么不顺手的地方,他还能帮衬,一边做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一边滤灰,擦香炉,倒也忙的风生水起。
“那就成百年吧,贡在清源观中,祖祖辈辈总有一天能还他一个完整的人生……他是为了我们这些人才消失的,我不能对不起他。”苏忏用起人来得心应手,话说的冠冕堂皇的,活儿都是谢长临在干。
他将手揣在袖子中,人靠着顶梁的柱子,眼皮越来越往下耷拉,谢长临说什么,他还能跟着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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