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济还没到前院,就有小厮小步跑来,汇报了情况。
“又是贺礼?”陆续到的贺礼,全是得知二老爷入京为官,下级官员送来的,李济迟疑了会,“先放在二老爷他们的院子吧,记得别给大老爷看到。”
小厮有点踌躇,担心被大老爷惩罚,大老爷私底下的作风令人胆寒。
李济:“一个处理不好,两边都不讨好,去吧。”
李济的烦恼也不是没理由的,大老爷是李家嫡长子,正统继承人,荫官出仕,得了个大理寺右寺丞的官位,几十年来无一精进。而次子二老爷,却是科举出生。自贬去偏远地方做个七品知县,慢慢积累功绩,官位更是几年就动一动,做到了浙江巡抚,正三品的品级,靠得是实打实的政绩,这次虽是平级调任,但谁能保证他没在帝王心中留了名号。
也难怪人还没到京,下级官员就送来了贺礼。
三品官员,就是官员多如牛毛的京城,也能排上号了。
一个几十年如一日的五品官和一个随时可能更进一步的三品官,同住在这片天地。
李济望着这方天地上的碧洗晴空,呼出了一口气:“李府,要热闹了。”
这边,云栖退烧后,精神气也好了许多。
在同伴们的惊讶中,试穿起了衣服,衣服有点大,云栖只能将衿带束得更紧些。
“云栖你没练过,就会穿?”李府的丫鬟衣服,与他们在外面的顺序穿法是不同的,但云栖做起来,行云流水,都不像刚学会。
“看你们学的,刚才有没有哪里做的不对?”一看就会,是异类,云栖暂时还不想当这个异类。
适当的请教,在细微处让别的丫头有了点骄傲指点的心思。
她又顺便给旁边的丫鬟们倒洗脸水,互相梳头,聊些府里的话题,不知不觉化解了三天没共同训练的隔阂。
她深知在一个圈子里,合群的重要性,特别是她没有任何倚仗的时候。
每天天还没亮,她们就被嬷嬷喊起来,穿上了发下来的粗布衣服,哪怕不是什么好料子,也比她们以前穿得好上数倍,每个丫头都很珍惜这个机会,快速打理好自己,到院落里集合。
队伍里多了一个云栖,虽然十岁,但她看起来很瘦小,比实际年纪小许多。
梁嬷嬷也没看她,更不会为了她单独教,依旧按照自己的进度来。
若是云栖有哪里做不好,少不了一顿排头。在这里的丫头已经有三人因各种理由被重新发卖,剩下的多少都被罚过。让梁嬷嬷惊讶的是,云栖除了一开始生涩了点,后面就越来越熟悉,基本能跟上其他丫头的进度。
虽然也犯错,但都是小错误。
正因为小错误太多,云栖在这群丫鬟之中,并不显眼。
她几乎什么都学的中规中矩,不抢任何人的风头,只让人觉得她学得不错,加上平日爱笑爱讨巧帮忙,人缘反倒不错。
李济问起小厮院和丫鬟院的进展,多是丫鬟院做的更好。那之后,丫鬟塌塌里的伙食好了不少,形成了良性循环。
梁嬷嬷只被大夫人喊来调教新人十五日,时间一过,她便重新回了主院,她们这些人都交给了教养丫鬟,权利最大的就属一个叫紫鸢的妙龄少女,她总是一身紫色绫绵裙,头顶珠钗,一张略施粉黛的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颜色极好,眼中总带着傲气。
她是大夫人房里的二等丫鬟,说是很快就要晋升一等,长得漂亮,但脾气并不太好,对她来说管这群还没进府的丫头片子,就少了在大夫人面前表现的机会,机会就被别的二等、三等丫鬟抢去,心中有怨气。
“别怪我严,只有你们做的好了,才能少在主子们面前犯错。”
“刚才谁没规矩喊我?这声紫鸢姐姐,可别随便喊,待你们真正入了李府,成了主人家的婢女,才能喊。”
她往那一站,很能唬人。
不少丫鬟没见过主子们,单单一个紫鸢就让她们吓得哆嗦。
紫鸢没梁嬷嬷好说话,稍微哪里有点不对,就是所有人一起受罚,就连素来不惹事的云栖也没少被“连坐”,其中罚的最重的莫过于丫鬟里最漂亮的那几个。
漂亮的,最容易被主子注意到,好运的还会被开脸,这就是竞争对手。
也许在这里的小丫鬟不懂什么意思,但紫鸢作为府中“老人”,最明白利害关系。
云栖很庆幸她皮肤晒得黑黄,做了太多粗活重活,看上去粗糙,哪怕有几分容色也被去了七七八八,加上她发育的晚,十岁这年还像个完完全全的孩子。
她是在十四岁以后,五官慢慢长开,才有了后来的倾世之貌。
现在这等模样,放乡野还行,到了李府,紫鸢是瞧不上眼的。
紫鸢的所作所为,也让这群各有心思的丫鬟们小矛盾不见,将愤恨都朝着她一人,原本散沙一样的小丫鬟们也团结了起来。
特别是每天吃完饭食的自由时间,是丫鬟们最快乐的时间。她们会一起练白天留下的女红课业,一起洗衣,一起泡脚,一起从这小小的院落中,遥望李府最高的露湮阁,那是一座三层高的阁楼,在其他官邸都是不多见的。
他们在大通铺同塌而眠,畅想着在李府的未来。
这也是云栖曾经错过的平和日子,她融入其中,将前世带来的通身戾气渐渐沉淀。
日子就在这如火如荼中,到了李家二老爷一家子入京的日子。
一大早,大老爷去大理寺上职前,吩咐分支的几个嫡子随管家一起去口岸迎接这一大家子。
听闻管家用书信禀明后,二夫人表示要亲自挑选丫鬟小厮,于是云栖等人就被带到了大厅外候着,被一道山水屏风隔开。
他们这么多人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他们和之前判若两人。
透过屏风,云栖悄然抬头,隐约看到坐在上首的老夫人,下方是李家主支一脉的人。
老夫人年过六旬,但保养得宜,手中拿着佛珠,闭眼轻念佛经。
仆人们穿梭其中,手中端着的是时令水果,还有些零嘴糕点,有些是在京城都不多见的品种。大厅中陆陆续续来了大老爷的儿女,从嫡女到三位庶女两位庶子,都一一向老夫人问好。
其中庶长子痴肥,看到老夫人很是害怕,在下方正襟危坐。庶二子整张脸都隐藏在一铜制面具之下,瞧着慑人,不过府上的人都已习惯。
也许是云栖等仆从偷看的时间长了,旁边的紫鸢轻咳了几声,提醒他们奴仆不得正视主子们。
云栖柔顺地低头,她轻轻挪动脚尖,让脚骨各处有轻微的活动。
这是为了防止长时间站立而形成的僵直,有时候主子不喊,她们需要一直站下去,那么一些小技巧就派上用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外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很快,二老爷李昶跨入大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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