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司承看到上方火炮、土豆等字眼,以及随后的备注,意识到这份东西的价值,只是可惜她自己都是一知半解,并没有更详细的过程,这或许需要他们无数代人的努力与寻找。
但无论多久,这都是一个努力的方向。
为何杜漪宁明知有如此多的能惠及百姓的东西,却从不说出来?
特别是其中的土豆,如此惊人产量的农作物若能寻到种子,将能拯救多少在饥饿边缘挣扎的百姓。
他想了想,又有了合理的解释。
也许是因为这对她本身而言没有利处,所以从没想过说出来,反而将那些能增加名声的诗句占为己用。
魏司承对自己一手提拔的猛将极为赞许:“你是用什么办法撬开她的嘴?”
刚开始言行逼供也是没什么用,直到后来他不慎划伤了她的脸,才发现此女非常在意她的容貌,他便在她的脸上划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她果然吓破了胆。
为了不让他刺第二刀,她像是倒豆子般,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魏司承回想起曾经黑暗中,出现在生命中的光,现在这道光已经模糊地看不清了,他淡淡地说:“于她而言,容貌是她安身立命之根本,有时甚至高于性命。”
失望了太多次,早已没了一丝情感,该还的恩情在早年都还了。
她当初联合李崇音将弘元帝谋害,又怂恿肃王造反,数罪并罚,就是有所贡献也死罪难逃,本打算让她随着肃王党余孽一同问斩,因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故而这群人从问斩变成了流放。
本以为此事告一段落,不料杜漪宁的事还有后续,卓岚也以为都已成定局,此女又毁了容总该消停了,不料她拥有在任何处境都旺盛的欲望,始终想着越狱。
诱惑自己不成,色诱了自己门下一位小将。
杜漪宁脸上虽可怕,可身段妖娆,那副将经不住诱惑与之发生了关系,但那小将平日贪花好色,不知自己身染秽疮。
魏司承挑了挑眉,秽疮又名花柳病,是不治之症,在庆朝是被人所厌弃的脏病。
中此病的人无一幸免,死相极为丑恶。
卓岚倒是很舒坦了,原本陛下大赦天下,他没了复仇的机会,却不想此女太过贪得无厌,最终自食恶果。
她若不是太过贪心,至少还能留住性命。
魏司承将一本书册交于他,正是他曾经献给弘元帝的诗词三百首上册,另外还有云栖后来补完的下册,著作人写着佚名,并在附录中言明所有诗词来自不同的诗人。
里面摘录了许多旷世名篇,魏司承让卓岚将之发扬到民间。
既然不是她的东西,就不应该占为己有。
“将之发扬后,带她去游街,总要让她看看这盛世乾坤后再走。”
卓岚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如此在意名声与外貌的杜漪宁,定然是受不住这最生不如死的多重打击。
魏司承又想起了秦水嫣,他曾经最为得力的女下属之一,后被肃王强占,折磨数年。
卓岚闻言,说秦水嫣得到端王送来的肃王尸体,朝着皇宫方向三跪九叩,感恩陛下仁德,后将肃王尸体鞭挞数日后……
卓岚冷声道:“将之挫、骨、扬、灰了!”
魏司承喃喃道:“挫骨扬灰啊,朕理解她的感受……”
那是最重要的东西,被彻底伤害后的崩溃。
他看向桌案上摆着那只瓷罐,没人知道那里面装着是骨灰。
该有多恨,才连死都不放过。
比恨,更恨的。
永远无法原谅的情绪。
云栖以为他宽宏大度地放下了,实则他从未放下。
他差一点,就失去了他重于生命的存在,如何放得下?
卓岚出了殿门,刚下阶梯,正好碰上前来给陛下送手炉的云栖。
两人到了一僻静处,卓岚立马告罪:“因担心陛下得知您在江南的产业,故而在大殿上装作不识,请娘娘原谅。”
云栖在江南的确有不少产业,当年救了他们兄妹两,本来也只是恻隐之心,何曾会想到如今。
前世,在柴房里奄奄一息的自己,何尝不是魏司承的举手之劳才有存活的机会。
就像她看到这对兄妹,根本没想得什么回报。
也许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这对兄妹,兄长骁勇善战,妹妹极有经商天赋,将她当初投下的银钱翻了数十倍。
兄妹两亦是清楚云栖特意留下私产,是为以防万一,那是云栖给自己留的后路,想必就是陛下也是不知的。
云栖看向宫殿方向,仿佛能看到那个伏案批阅的男人,眉眼连同整个神情都仿佛被点亮了。
“无事,陛下知道也无妨。”
我已无需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