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她脸稍微抬起一点,右手擦干净她额上的汗,脸上多少有些凝重,“打理后宫很辛苦,平时要注意多休养。”便又将手绢还给碧姝。
碧姝这才略有些欣慰,见皇帝退开到一边,她上前又端起黄底牡丹纹碗一勺一勺地给苏皖柔喂水。
李弘竣目光又在殿中梭巡,终于问出,“阿阮呢?她睡下了?”
碧姝惊讶,一边给娘娘喂热水,一边回头瞧他,“阿阮姑娘自清晨出去便一直没回来过,她说是要去见什么很重要的人。”
“皇上,贵妃娘娘她疼得厉害,要不皇上您今夜……”她眼角带泪,有点祈盼地道。
谁知苏皖柔立即阻止,“不,不要打扰皇上,明日还要早朝的,我捱一捱便会没事的。”
李弘竣目光落在她身上,苏皖柔对视了他一眼,忙又低下头,只是或许胃痛太难忍,脸色始终难看。
他因找不到阿阮有点心急火燎,只是看着碧姝道:“御医署有人值夜的,你派人叫个御医来……哎算了!”
他亲自转身走到廊下,对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宫女,“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娘娘都病成这个样了,还不懂得叫御医!难道什么事都要主子提醒?”
素颖机灵,当下应声“是”,却被苏皖柔阻止,“是药三分毒,我不吃!”
皇帝回头冷然地看着她,“这个宫里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他又掉头看素颖,“还不快去?”素颖赶忙奔出幸春宫。
皇帝又把目光往宫殿中其它角落扫去,确定那个人不在,转身便走入庭院,碧姝着急,连忙赶上两步,神情焦急,“皇上,娘娘都病成这个样了,您都不管吗?”
她实在是心疼贵妃娘娘,口气难免有点败坏,然而皇帝只是微一停步,还是大步走出幸春宫。
素颖失望地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眼角流下一行委屈的泪,回身便忙帮着贵妃扶到内殿的榻上。
李弘竣一路漫无目的穿梭于整个御园。
明明约好却爽约,她到底在玩什么?这深更半夜不在她姐姐那儿好好呆着,她会去哪儿?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调皮,上回在围魏宫发生那样的刺杀事件,他生怕给她遇上坏人。
“陈阿阮……陈阿阮……陈阿阮……”他高贵挺拔的身影穿梭于桃李林杨、连宵花海,随着含香的夜风摆渡,一阵阵红去,他踏花而去,却无心游赏这宫中夜景,只是一路高声呼唤。
天色愈晚,御园中万籁俱静,偶尔几声夏虫的虫鸣、与莺语声声,以及雀巢中幼鸟的鼾声。
“陈阿阮……”他堂堂皇帝,还从没这么辛苦地找过一个人,此刻无比情急,真怕她会遇上什么事,便这般一路穿过满庭千尺绿荫丝、翦翦轻风闲池阁,走了足约半个时辰,御园中各个角落都快要找遍。
便在他将要绝望,心想要不要动用御林军的时侯,却忽然听到东边林中有人在说话,“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熟悉到立刻吸引他的注意。
“我……”声音娇软甜柔,是名女子。
李弘竣听到声音浑身猛地一震,他立刻朝声音来源处走去,渐行渐近,他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前头花池边柳枝柔条弄影,几只娇莺枝头空看,一双站在晦暗明灭中的人影却渐渐清晰,他二人投在池水中的身影忽明忽暗,一轮缠着轻纱的圆月也正投照池面上,偶尔有水蛙吐泡泡,击起一圈圈涟漪,池中粉嫩新荷正悠然摇曳于微微暖风中,那两个水面上的身影便缓缓荡起来,生动极了。
李弘竣脸色越来越震惊,直到那男人伸手,把一个类似信物一样的东西交到那女子手上。
两人一个抬眉,一个低首,显得柔情蜜意之极,如此暗夜幽会、绵绵絮语、情意深深,当真是最适合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请你务必要记住我说的话。”男人声音温和,透露着关切。
“我已记下,谢谢你好心提醒。”女子垂眸凝视对方放在自己掌心的温润玉佩,那上头还有源自他掌心的温度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