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稀客啊。”夏君妍见着孙掌柜手里还拎着礼盒,脸上笑容更盛了。
“夏掌柜您贵人事忙,寻常时老小儿也不敢叨扰,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乃是老小儿有一困惑,还望夏掌柜能开解一番。”
“孙掌柜真是客气。咱们都是老交情了,若是按着辈分来看,我还得喊您一声爷爷呢。”
依旧是小玉给二人上茶,不知内情的还真以为这祖孙俩的关系是有多啊。
孙掌柜端起茶杯掩笑品茶,胃里却不断翻涌——夏掌柜您要是不再给周记找麻烦,我喊你爷爷!
谈买卖向来都不会开门见山直切主题,总得先聊上几句闲话,正好夏君妍前几日去了州府,这是个不错的话题。
夏君妍道:“州府着实繁华热闹,一不留神恐怕还会迷路。幸而看到了周记布庄,您别说,在那陌生的地界上见着周记的招牌倒是生出一股熟悉之感。”
话题正好绕回了布庄上,孙掌柜接道:“州府贵人云集,周记在哪儿能有立足之地也实属不易,都是东家这十几年辛苦换回来的。所以咱们也不敢怠慢,这几日镇上各个布庄的生意也都不错,老贺那边更是车水马龙的。”正说着,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上次在衙门里,夏掌柜与贺掌柜还说过几句话吧?”
夏君妍呵呵笑了两声,脸色很不美妙。
有戏!
孙掌柜立刻来了精神:“要我说,上次衙门里贺掌柜的确有些不妥。大伙儿都把劲往一处使,偏偏他要说些旁的。哎,也都是做了一辈子的买卖人了,在大局上还是有些……”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衙门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无须多提。”夏君妍道,“刚才孙掌柜说有一惑,不知叫何事为难了?”
“实不相瞒,最近虽然布庄的生意不错,但到底还是受了影响。上次夏掌柜说想来周记做着布匹生意,老小儿是没什么意见的,只是大东家里还需要个理由。不如夏掌柜现在给周记支支招,东家一看到夏掌柜您的才干,肯定也是同意的。”
孙掌柜见她那一脸含蓄的笑意,嘴里弥漫着苦涩,别人亲自找上门的时候来给推了,结果现在又求着她来,这不是犯贱么!孙掌柜更是悲哀的发现,在这种犯贱的问题上,他已经犯了好多次了。
“您吃过烧饼么?”夏君妍突然问道。
孙掌柜不明所以:“当然吃过。”
“当一个烧饼只有那么大的时候,分得人越多,每个人分到的烧饼也就越少。”见孙掌柜若有所思,夏君妍继续道,“咱们云安县有能力买布裁衣裳的左右不过是那些娘子们,再多也多不出几个来。人去了贺记,自然就不会再去周记,因为她们的购买力已经被消耗掉了。”
“购买力……”孙掌柜的大脑以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速度高度运转着。
“不想当将军的小兵不是好小兵。”夏君妍无耻的化用了名言,“买卖人也是如此,挑着货担的时候就想开间铺子,有了铺子后觉得一家不够想要在多开两家。没生意的时候羡慕有生意,等生意红火后便想争一争这执牛耳的位置。贺掌柜背靠唐府这座大山,又如何甘心一辈子屈居周记之下呢?”
孙掌柜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可夏君妍这么直白的就说了出来,孙掌柜心里有些难受了。现成的周记招牌放在那里,为何唐府却要舍近求远的去找贺记。
见着孙掌柜那委屈的小眼神,夏君妍也不好意思的端起了茶杯——这还不是因为周记的名声受损过么,而唐府又自诩官宦人家,李春娥那事的影响没个两三年是消不干净的。
“但贺记是不是太急了些?”孙掌柜不甘心问道。
“不是贺掌柜急,是唐府急了。”夏君妍轻轻滑了滑杯沿,“唐家大小姐唐婷月转眼就要到了出阁的年纪,这嫁妆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贺记想上位,唐府正好缺钱,你出资本我出人脉大家一起把烧饼从周记那里夺过来,而起因则是为了给唐大小姐筹嫁妆……
孙掌柜听得想吐血!!再看夏君妍时眼神都不一样了,真是难为她能抽丝剥茧的看的这么清楚!
“那现在该怎么办?”知道了原因,孙掌柜迫切希望得到解决的办法。
夏君妍悠悠道:“两条路,一个是釜底抽薪。”
“怎么讲?”
“把唐府给灭了,贺记没了靠山,自然就不算什么了。”
“……另一个呢?”
“第二条就更简单了,再去买个烧饼,买个更大的烧饼。”
“……没了?”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