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下山的第十二日,一个玄衣身影风尘仆仆旋身下马,将坐骑牵至水边小憩。此地距离官道不远,往前方再行半个时辰便是贺家庄地界。
流光剑有灵,陆晨霜同它讲话:“待我见了那妖邪,若是个妖,我就将它碎尸万段斩成烂泥,若是鬼,我便让它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不怪他心狠手辣戾气深重,实在是天底下的大小灵脉成千上万,这些妖魔拱了哪里的不好,非要挑个岭南道的拱?
从昆仑山到岭南道,寻常人赶路两三个月都未必能到得了,陆晨霜快马加鞭一刻不停,沿途换了上百匹马才用了十日赶至。到这儿一打听贺家庄,好嘛,整个岭南道不知有多少个贺家庄,修仙的小家族里姓贺的似乎也有那么几家,至于哪家是盘踞灵脉之上的,外人不可能知悉。路人一个往东指、一个往西指,五花八门,差点没给他指回昆仑老家去。他无暇一一验证,不得不赶到广府找明白人问清楚,又折返往回走,来回耗费两日,这才找到。
前前后后在马背上不眠不休颠簸了十几日,赶路赶得想吐老血,这再一见到正主儿,让他下手焉能不重?
当日他收到师父玉笺,里面只有短短两句话,可他看了足有三四遍才确保自己没看错。岭南,贺家庄,分明是他在昆仑山派呆了二十年从未听过的名字,哪里冒出来的个一饭之恩?但又一想,他师父陶重寒天纵英才,十九岁出山即一战成名,与当年的另外两位杰出少年并列仙门三奇侠,时至今日仍是名满天下首屈一指的人物,年幼时那些逃荒的难堪日子不屑挂在嘴边也情有可原。
可是他记得师父原是冀北人士,到底当年是何其动荡,能让他师父千里迢迢流亡到岭南……罢了罢了,这些闲杂琐事暂且不提,反正还有半个时辰就到贺家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作怪,马上就见分晓。
陆晨霜这一路上既心焦,又不敢赶得太快。心焦的是灵脉受损此事可大可小,若封印当真被毁,其中灵力必遭妖邪吞噬。试问谁功力暴增不想找人练练手、给剑开开锋?更何况是妖孽?贺家灭门之灾是绝对跑不了的。可他又不敢御剑而来,否则这么远的距离全凭御剑,待他到岭南道时也已成了废人一个,难道叫他跟人说“诸位父老乡亲莫慌,在下旅途劳顿,容我先暂缓几日歇歇脚”吗?
那他还怎么跟贺家的人说他是昆仑派大弟子,是替师父报恩来的?岂不是把昆仑派的脸都丢尽了?
丢脸也就罢了,更严重的是,万一到了贺家庄他灵力耗尽地冲了进去,招呼人家给他准备房间休息,抬头一看妖邪之物已经吸饱了灵脉法力无边……
好在行近贺家庄,以流光剑为媒,他能感应到此地妖气深浅。照他经验来看,那是一种蠢蠢欲动但未成什么气候的磨爪不甘和勃勃野心,还没大到能冲破封印吞噬灵脉的地步,若他出手,不敢妄言手到擒来,也是百招之内的事。
陆晨霜这才放心近水饮马,修整一番。
人过了十来岁易冲动的年纪,做事自然开始渐渐周全,不光要顾及眼下,还要考虑长远。想到稍后要代师父拜见那贺家庄主,陆晨霜思索着如何才能除妖除得漂亮,又不失了体面。他对着河水审视自己一番,接着开始解开发带,将衣衫一一褪下放在河边,泡进及腰的水中擦洗身体。
河中清澈见底,只可惜水太浅了些,他又生得身高腿长,蜷曲着身子很是不痛快。
一边是他马不停蹄争取来的早日到达,一边是不争气的蹉跎细流,陆晨霜反手抽剑出鞘,眨眼之间寒光一闪,距他不远处的下游河床被整个拦腰斩成两截,断面凝水成冰。
力道与在山中练剑时无两,不枉费他一路用体力换来的灵力保存,等到了贺家庄随手翻个江倒个海不成问题,陆晨霜轻舒一口气。
四野无人,他尽情洗了个通透,在冷水刺激之下精神抖擞,疲惫尽消。又泡了约半炷香工夫,他上岸去拿干净衣裳,还未等包裹完全打开,就听得“叮叮当当,当当叮叮”声,自包中掉出了一地零碎。
用手一掂包裹剩余的份量,陆晨霜心里咯噔一下:不好!小九这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