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有一说一,暂不论情况凶险是有多凶险,单看宋衍河天南地北只在一夜之间的奔还往复,而且还不止一次为之,陆晨霜就很是佩服:“宋仙人功力深厚,陆某望尘莫及。”
“我说这个,并不是为引你说天下人都说腻了的话。”邵北道,“我是想起从前,凡是各地传回信笺,说发现了妖物混迹市井之间的踪迹,我师父一律不分青红皂白尽数镇压。”
既是降妖,无不是或收、或镇,或你死我活。宋衍河的做法与大多仙门一致无二,可听邵北此言,却似乎对他师父的做法有疑。
陆晨霜问:“若非如此,你有何法?”
邵北:“我有何法?师父每次出门我都知道。他一夜不归,我就担心一夜,趴在桌上整晚整晚地想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法子,是能让我师父不必如此劳苦,又能让百姓不受灾患的?可人之于妖乃异己殊途,凡碰面必刀兵相见,即便我等有心教化,它们也未必肯听从。到底如何才能让妖邪对人……”
陆晨霜脸色骤然一冷,指叩桌面:“且慢。古往今来豢养妖邪鬼降者,下场无一不是被反噬得灰飞烟灭,其门派名号也跟着遗臭万年永不翻身。我劝你不要胡思乱想,那些人未必不是这么一步步走上邪道的。”
邵北连连摇头,苦笑道:“想哪儿去了?我怎么会豢养妖邪?所谓豢养,是将它们所需要的灵气、食物、法宝、消耗悉数提供,助它们功力提升,再让它们为己办事。我能养在哪儿?无量山上?恐怕寻常小妖还未碰无量结界就已化成青烟了。再者我养它们做甚?”
陆晨霜叫他绕得已有些想不起方才是因为什么事上楼来的了,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邵北一拂衣袖,负手超然立于窗前:“我之所愿,唯天清、地宁、人定、谷盈;妖魔鬼怪与人无犯,日升月落安祥和泰。”
陆晨霜:“……”不知是无量山派言出必行的积威所致,还是邵北格外袭承了几分宋衍河的仙气,陆晨霜看他发愿竟看得愣了几愣,觉他担心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似的。
然这天地民生都叫他说了去,唯独没有说他自己何去何从。
陆晨霜问:“你呢?”
“我?”邵北微微一怔,随后回眸轻笑,“我许是短褐散发,南涧煮茶,接替我师父,静守无量一生一世吧。不过,将来若有徒子徒孙了,说不定我也像陶掌门那样,领着他们破了人家结界,直接落到别人山头上几回。”
陆晨霜:“……”
到别人派中做客需得走正门,一步步上山,这是规矩,都不消人说,但凡懂点儿礼节的人就该知道。陆晨霜那次上无量约战也是先放出信鸽,再沿正门山路规矩爬上山。
可他还真有一次是直接飞到无量山顶,然后冲破结界落了下去的——那便是观宋衍河飞升之礼那日。
在那之前,陶重寒为了出一口气已经数次上无量山故意不走正门,非但如此,他还专门开课教了几个徒弟怎么破无量结界,搞得昆仑人人去无量办事都大大喇喇地从天而降。陆晨霜过去想起往事不愿踏足无量,故而从未试过,那日宋衍河要走了,他怎么也得送送,噗地就随众人一起从天上落到了丹阳峰。
“当日我在南涧崖下护法,抬头隐约可望见丹阳峰顶。迎光看去,各门各派分明已聚集得人头攒动,我心底却总觉人来的不齐。待到未时三刻,明光正盛,空中流云突生异动。我一抬头,恰好看到陆大侠御流光而来……当然,是与陶掌门一道。”邵北回忆说,“那时我身边有几个师弟不懂事,小声小气地说三道四,我便将他们聚在一处说了,陶掌门和陆大侠必定是观礼心切,上门是客,不必拘泥如何上山一事。那日你可见到我了?”
“……”师父师弟几人都是那么落下去的,陆晨霜未觉有何不妥,现下被邵北单拉出来一说,怎么忽觉此举极是失礼羞愧,直叫他悔不当初?
全怪他师父,一把年纪还带他做出这样的事!
陆晨霜磨着后槽牙道:“人太多了,当然没见。”
“嗯,也是。毕竟是我对南涧地形太熟悉了,景致有点儿变化立刻便能觉着。”邵北很是体谅,顿了顿又道,“我还记你当日穿的是件银绢滚边外袍。”
莫说当日了,要不是小九没好好打包裹,陆晨霜今天身上穿的也该是那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