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霜面不改色:“我派传承千年,昆仑剑诀博大精深,招数变化万千。谢书离贵为掌门嫡脉的亲传二弟子,冰心阁剑谱可任意取阅,师父归山时亲自加以指点,他何必坠入魔道从头开始?那岂不是平白蹉跎年月,本末倒置吗?山下听来那些话,不可再乱传。”
“对,我相信二师兄不是那种人!”小六摩拳擦掌,“师兄,我去练剑了!我也想早日成为师父的亲传弟子!”
“嗯。”陆晨霜点头回了两位师弟的辞礼,刚要翻书,忽又想起一事。
他喊住小六道:“且慢,你方才说,你和小师叔去了哪儿?”
“……嗯嗯嗯嗯嗯,”小六刚要出门,被他猛地叫住,两手成爪不知挠哪儿好:“去了……茶馆听书。”
陆晨霜奇道:“你们哪来的银子?”
“是……”小六支吾,“小师叔的……体己钱。”
陆晨霜不管账,但派中每人月例有多少他心中有数。低了一个辈分,他不能直问师叔,只得追问小六:“他又哪里来的体己钱?他那点儿月例,够你们到馆子里吃茶?还听书?”
小六摆手:“不知道啊师兄,我不知道的。”
陆晨霜对付这几个小崽子的经验之丰富可堪与剑法并驾齐驱,平时没事喝唬几句都能审出点事情来。
他慢走两步绕到小六背后,对着他脖后颈凉凉说道:“我下山之前说过,我不在山中时,擅自下山者一律逐出门派。若是师叔召你有事要办,自然另当别论,可若是抛下修炼,专程跑去吃茶听书,玉京峰上的下一道雷……”
冰心阁外山风呼啸,远处山巅不分四季隐隐轰鸣。
派中规矩,小错罚洒扫、面壁,师兄说了便算数,若犯大错也不必师父回来动手惩戒,只要跪好在玉京峰刑台上,将自己所作所为一一道来,祖师爷立下的规矩自有山灵代为执断。
陆晨霜话音随雷声同落:“就是来寻你的。”
“不要啊师兄!”小六自知理亏,哭丧着脸道,“我说我说!小师叔他,他他他、他去揭了悬赏榜!带我去帮他守阵脚!”
陆晨霜震惊:“什么?”
在官驿要道鱼龙混杂处,常有人经营这么一间铺子:铺里四面高墙无一货品,墙上却贴满了这样那样的悬赏,只要你有本事便尽管去揭。办完要求的事,回来交了信物就能拿到赏金。
榜上五花八门悬什么的都有,但谁也不知哪条官道何时会有身怀绝技的真正高手经过,所以紧要情急的事用此法并不可靠,反倒是那些“不正经”的名目居多。高居悬赏前几位的常是些不识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儿,酒闲茶余要摘南山一朵花、抓北海一条鱼,找点乐子。
这都无可厚非,愿付愿劳。
可江湖上偏偏还有那么一帮无聊的人,修的是嘴上的仙:自己术法平平,甚至周天运行都勉勉强强,却唯独对品评修仙界侠士有奇特的喜好。他们专门留意这类消息,何方若是出了一后起新秀,这些人两日之内便能从众人口中总结出此人的样貌特点、剑如何、剑法如何,而且个个之间措辞不带重样。
想他小师叔,在江湖中也是有些名气的,茶馆里泼水断剑的那一招,只要有人有心稍稍跑去询问一下修“嘴仙”的侠士,便不难猜出他师叔的身份。当然,茶馆里那事是该当示威,被人推测出身份也没甚要紧,即便换了陆晨霜在场也会和他小师叔同进共退。
可悬赏就不一样了!
一个悬赏并非只能由一个人揭榜,倘若他师叔揭的是个下海捉鳖的悬赏,好嘛,那海边已围了一圈揭榜的人,他师叔从中赫然召出一柄昆仑长剑来,这些人里再有一两个精通嘴仙之道的,看着剑光就能字正腔圆念出他师叔大名,不消几天工夫,“昆仑掌门师弟南洋捉鳖拔得头筹获白银一十五两”之事就天下皆知了!
从此他昆仑山派于世人心中哪还需要修什么仙、问什么道?开个杂耍班子喷火碎大石岂不来钱更快?!
陆晨霜一手撑案:“师叔他……他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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