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
不慎被被拂尘击中那一下,他流了不知多少血,以至于他睁开了眼,眼前却仍是模糊的一片。丁鸿身中一剑还能托着棺材御空而去,后来邵北又突然出现在了雾名山,直呼他的名字,揽着他万分失态地又哭又骂……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仍像是一个梦。
他依稀记得丁鸿走时刚刚天色微黯,眼下却已是星辰漫天了——邵北不是来接他了么?他怎会睡在荒郊野岭?
小风一吹,篝火火苗忽近忽远,陆晨霜一侧的脸颊被烤得很不舒服,耳边是潮湿木柴入火后烧出的噼噼啪啪声,响得有些过分了。
这是哪个笨蛋在生火?不会挑点儿干燥的枝子捡吗!
“这是哪?”陆晨霜张嘴问了一句,却没能发出声音,定是躺得离火太近把他嗓子烤干了。他小心地吸一口气,又问道:“我这是在哪?”
一青年应声道:“醒了?”
哦,这熟悉的声音,他一说话,陆晨霜的耳朵都恨不得自己能立起来。
陆晨霜原先曾听说过,许多乐姬在帘后奏曲,本是不见客的,但无奈乐器弹奏得太好,就有花花公子不顾阻挠,非要挑开帘子一睹人家真容不可。当时在陆晨霜等人听来,这样的公子哥儿行事轻薄无度难有出息,他们连对其嗤笑一声都懒得,然而许是他这一会儿胸前乃至腹部都受了重伤的缘故,他的胸怀暂且不能装下天地众生了,只余一个俗里俗气的愿望,想折一柄描金的象牙扇,挑开绣花帘,借一夜的阑珊烛火,凝望说话这人的面庞。
可这臭小子坐得也太远了罢。
青年又道:“此处乃是雾名山。”
“……”陆晨霜挑扇看佳人的兴致顿时荡然无存,“此地危险!还不快走?”
他想伸手去拉邵北,可伤口的疼痛就像一只无形的枷锁限制了他的行动,未容他坐起身来,就教他牙缝里咝了一口凉气又倒了下去。陆晨霜这才发现伤口酥酥麻麻地发痒,不动的时也不是太疼,应当被人细细上过一层镇痛愈合的创药。
“危险?难道你怕死?”邵北凉凉地笑了,“怕死你会一个人跑来找丁鸿?怕死你不躲着他走?我看,你可不怕死!”
陆晨霜艰难抬起手,拿袖子用力搓搓眼,偏过头想看清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他只看到了个侧脸。
那眉眼清俊得天下无双,骨子里透着一种骄而不傲、谦而不虚的灵劲儿,荒野夜色也难将其掩盖。这就是邵北,假不了。若陆晨霜身子还行,依然愿意随时为了这人的一句话海角天涯,就算他现在身子骨不怎么行了,也还是想伸出手,替他勾起鬓边一丝顽皮的散发。
可邵北怎么这样说话?邵北是不会这样跟他说话的。
陆晨霜身受重伤,失了可能得有全身上下一半的血,考虑事情也变得慢了半拍。他钝钝地思索了良久,直到邵北又发出一声自暴自弃的苍凉冷笑,他才明白过来:哦,这是还没和他算完账。
他昏迷之前邵北没骂够,他睡着了邵北又没人可骂。这小子憋了几个时辰不说,还得给他上药,岂不是气死了?
“破你师父法阵的人就是丁鸿。”陆晨霜顾不得嗓音喑哑,迫不及待将所见所闻和盘托出,以求将功抵过,“他确修了妖道,且想复活一个什么人,于是拿那些妖邪来试他的复生之术。我破了他的蒹葭困柳阵还刺了他一剑,但对他全无影响,他抱着一口棺材就跑了。邵北,我看他不太清醒,恐怕离走火入魔不远了,必须速速设法将他拿下。”
邵北安静听他说完,没有一丝意外:“你说这些,我已推测出大概,来这里之前留书在了山中。若我数日未归,师兄弟们必去殿中寻我,到时自然会看到。”
“……哦。”陆晨霜觉伤口又开始疼了。
他的出生入死比不过人家师父传下来的神机妙算,邵北坐在屋里熬一个晚上,抵得过他昆仑剑诀几式几重,还能省下几瓶上好的创药。这个世间已没有需要他的地方,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证。
“此事非同小可,单凭我的推断,别人或许难以信服,但我之所言,掌门师叔和山里数千师兄弟一定会信。当然了……”邵北唇角极不由衷地挑了挑,“他们没有陆大侠的这份儿‘勇猛’,不会单枪匹马地跑去找丁鸿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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