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改,而论武羽笺中所录他受伤的情节与他昨夜所言无两,休养区区半年就下床,还是嫌短了。
不来也罢。
陆晨霜脱了外袍躺回床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刚一阖眼,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邵北是怎么来的?
绝不是走山门,也不像是御剑而来……糟了,难道是什么传送法阵?
邵北曾与小师叔一道来过他房间,许是当时丢下些信物、符箓之类的东西,做了什么记号,所以才能传送过来。可今日他一醒,山里的一帮小师弟们新鲜极了,都找了各种名目围过来看这个翻了半年的“大师兄”,其中以扫地、擦地为由的就前前后后来了十几拨人。莫说丢下的记号了,就算是金雕石刻凿出来的阵纹也要被这帮小爪子给磨平了。
糟了糟了。
陆晨霜翻身下床,皱着眉在床边蹲下,一边举着油灯照亮床底,一边趴在地上细细寻找痕迹。
“在找东西?”
“……”陆晨霜一个激灵起身,回头正对上邵北的盈盈笑意,四目刚一相接,那笑意更加脉脉绵绵。
这小子还饶有兴致地弯腰看向地面:“丢了什么?你坐着,我来帮你找。”
陆晨霜:“你怎么来的?”
不顾外头正是漆黑寂静的深更半夜,邵北颇有兴致闲话风月,笑着轻声道:“今夜月光如练,我攀一缕皎洁,荡至陆兄窗前。”
“你好大的本事。”陆晨霜嘴里莫名有点泛苦,心里不太宁静。
可能是等得久了情绪不好闹得,也可能是这语气太暧昧难言,勾他想起了从前两人说过的一些话……那是不太好的记忆。教他再次踏足之前不得不仔细审视,忐忑这究竟是桃源还是泥沼。他问:“你不是伤刚好么?”
“是。”邵北无奈地一轻叹,“其实,我今日来的只一个影子。”
说着,他抚了一把床帷,流苏缕缕从他手中穿过:“我不能天天亲自来此,有时就这样过来,倒是也能看看你,遇上你师弟来帮你翻身时我还好躲一些。”
陆晨霜霎时明白了前些日子屋子无人推门而入也无脚步声时他却还是能隐隐听到啜泣声的缘由,原来那不是他混乱的错觉。
人心都是肉做的,他亦不例外。
陆晨霜扯了件衣服搭在身上:“那你身子躺在哪儿?可有人为你护法?能否确保安全?我再多问一句,你这是什么神通?”
“放心,我藏好了。此非师父所教……”邵北笑笑,“哎,你不要这样瞪我,这是我从我派古籍中所学。此法难以修成且并非处处可使,而且来只能来一道影子,什么都做不了,渐渐被先人舍弃。你所看到的我也并非我的魂或魄离体至此,只是我的心念,所以安全可以无忧。”
陆晨霜不咸不淡地说:“哦,你好厉害。”
“不是我厉害。”邵北微微一顿,低下头缓缓说道,“此法要求心念一人别无旁骛,有一点儿杂念都不成。我本以为我的身边环绕了太多东西,肯定扰我心绪了,谁料第一次尝试就到了你房中。”
邵北的这道“影”相比他本人亲至并无多大区别,看起来人还是那个人,眼神也还是那汪眼神,曾经引得陆晨霜为之流连的东西,如今毫无悬念地再一次叫他动容了。
像是飞蛾扑火,绝非偶然。
即便换了一个时间,换了一个地点,当他再次见到眼前这个人,哪怕只是声音和心念拼凑起的“影”而已,陆晨霜也忍不住觉得这一年来的光阴不配称作光阴。
但他不是飞蛾,就算这团火跑来点了名要烧他,就算他认了命要一闭眼扑向这团火,他也得知道这火心里装的是什么才甘心。
陆晨霜:“当日雾名山归来,为何不传誓文于天下共剿丁鸿?莫非你从前口口声声说要维护你师父的清誉都是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