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氏惊觉自己失言了,连忙闭口不接话,苏蘅越想越不对劲,与季氏沉默了一会,严氏匆匆忙忙赶过来道歉,原本因为拿话刺严氏心中本有些愧疚,此刻也没了心情理会,只神色恹恹地回了兰院。
待得苏会父兄一一回府,苏蘅沉思了一下午,决定求见苏会。
书房外,苏蘅只是让人通传了一声,苏会便让苏蘅进去了。
如果说,五年之后,许氏的样貌让苏蘅感到震惊的话,那么苏会的样貌,则是让苏蘅感到了心酸。
苏蘅出嫁前,苏会刚好过了他六十六岁的寿辰,而今算来,他已年逾古稀,当年只是花白的头发,而今已经全白,当年还是精神矍铄的老人,而今面上却多了几分疲累。
不过看到苏蘅,倒也还是一脸的慈爱:“阿蘅啊,怎么想起来看祖父了?”
他语气里,有淡淡的埋怨,苏蘅想起向妈妈说过自己这几年很少回娘家,不免有些心虚与不安,原本想要问苏会的话也不忍心再提起,只是笑了笑道:“许久未见到祖父了……祖父这是不乐意见到阿蘅?”
苏会叹了叹:“我还不知道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苏蘅迟疑了一会,铁了心道:“祖父……我就想问问……如果我与薛牧青和离,这家中可还有我一席之地?”她知道,就算许氏答应了也没用,这个家做主的,还是苏会。
苏会皱了皱眉头:“这事情,我们之前不是商议过了吗?”
苏蘅心虚,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纳妾一事,他固然有错,可不也证明了他有担当?”苏会长叹一声:“孙女婿是这样的人——认定一条道,便一路往下走,认定了一个人,便不会相负——你是他的妻子,他心中自然是有你的,那个妾的事,不过是意外罢了……你也不要太过介意……外边的男子……房中放几房妾侍都是寻常,他这样的,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认定了一条道,便一路往下走,那万一这道是错的呢,也一路走到黑吗?再说了我没看到他的担当,我只看到了他的出尔反尔,”苏蘅道:“当初他明明答应了祖父你说他不会纳妾——”
“可当初毕竟是我们家强人所难,”苏会叹道:“他明明可以不答应——虽然他事后没有遵守诺言,可我还是那句话——阿蘅,他这样的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可祖父你没纳妾……父亲没纳妾……兄长也没有纳妾……”苏蘅有些不忿:“为什么偏偏他要纳妾?”
“阿蘅!”苏会声音稍稍重了些,随即又怕吓到了苏蘅一般,将声音缓和下来:“阿蘅,你难道信不过祖父看人的眼光?”
苏蘅眼睛一酸:“我不是信不过祖父……我是信不过自己信不过薛牧青——”
“既然你信得过祖父,”苏会似乎很累:“听祖父一句劝,好好过日子,不要瞎想……你这脾气,我总是放心不了,你俩闹到今日这般地步,他固然有错……你难道就无辜吗?”
苏蘅想说自己的确无辜,做下那些事的人又不是她——想了想,还是不敢说出口,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是不是我若与薛牧青和离……你们便都不认我了?”
“别多想,”苏会揉揉眉头:“你永远都是我的孙女、你父母的女儿、你兄长的妹子……这一点不会变。你出嫁这么多年,你以前住的兰院我们也一直好好地留着,你想住,随时都可以回来住,我们都希望你过得好,这一点,也不会变。”
“可我过得一点都不好,”苏蘅忍住眼泪:“我还是想和离——我想过了,若是家里容不下我的话,我也可以自己去立女户——”
“阿蘅!”苏会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你怎么这般冥顽不灵!不过是一两个妾室罢了,虽然我们家中没有,可是当初你出嫁前,也是学过一些手段的,就因为一两个妾室闹得要和离,到时候说出去,不占理的还是你。”
“祖父你便是这般看我的?”苏蘅音调也拔高:“在祖父眼里,原来我就这般的不堪、这样小家子气?”
“我承认,我之前想要和离,的确是因为那两个妾室的关系……”苏蘅压低了声音:“可是我也知道,我不占理,如祖父所说,他这样的,已经是难能可贵,我回来之前,已经是下定了决心要和他好好过不提和离之事的。”
苏会打量了她一眼:“那你怎么这么快又变了卦?”
“祖父……”苏蘅迟疑地开口:“您告诉我,薛牧青是不是投靠了陆家?”
苏会沉默了好一会:“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苏蘅摇摇头:“我只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苏会沉默不语,苏蘅便知道答案是什么了,她叹口气:“陆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家中成年的男子都拉出去审问,十个有八个是不干净的——他若是真的投靠了陆家,那便是为虎作伥!其他的什么事都能忍,唯有这点忍不了……他对我好不好,不过是我与他的事,只要他对我好,这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可他若是为陆家做事,那就是德行有亏,我只要想到日后会有人指着我鼻梁骂我是贪官污吏的妻……光是想想,便觉得羞愤欲死!”
“我们家世代清正持身,”苏蘅十分不忿:“我嫌薛牧青他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