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屠森不晓得对方在搞什么鬼,他有些不解的道:“你是什么意思?”
小李胡子双手叉腰,摆出一副狠像:“娘的,老子险些便吃你糊住了,凭你这副熊样,也会是敢上‘旗斗山’发威的人物?明明传闻那两个人都已死了,你却他娘打横里钻出来硬要顶这口缸,不消说,你便不是那两个人的同党,也必然与他们有着牵连,贼头贼脑躲在这里,八成是刺探虚实观望风色来的,老子今天先擒住你,好歹困你回山上领赏报功!”
原来如此──屠森不觉又好气又好笑,他慢条斯理的道:“你小子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我只怕你一头撞进黄泉道上,还不知道是怎么个去的呢?”
小李胡子早已拿定了主见,他斜吊起一双眼道:“去,去,去,少他娘又来装狂卖狠,活像真的一样,看看你自己这个架势吧,混身带伤,离死只差一口气,连两条腿全拖不动了,尚敢煞有其事的威吓于我?活该我小李胡子走运,这一遭就要反擒住你大大露脸──娘的皮,也幸亏我机灵,看出了你的破绽来,老子若真个被你吓跑了,丢人不说,这一桩功劳也就白抛啦?”
怪不得这小子原先一副窝囊像,唯恐逃命不及,眨眨眼,就全反过来了,更凶横得叫人迷糊,屠森这才想到,小李胡子是欺负他一身带伤!
淡漠的,屠森道:“来吧,我就站在这里,有本事,你就困了我去报功领赏!”
小李胡子一捋两臂衣袖,露出了结实粗壮的肌肉,他更作势举臂,使肌肉更形突虬坟起,瞪着眼,咬着牙,他凶巴巴的道:“你就认了命吧,谁叫你露了底来?这就叫‘弄巧成拙’,你想摆空架子吓我,如今说不得我就要好生收拾你了!”
屠森平静的道:“请。”
小李胡子猛一挫身,张牙舞爪的便往上扑:“好狂徒,你还不”
“不”的下面那个字,便如同小李胡子憋在肚皮里的那泡尿一样,永远挣不出了──“巨芦刀”的刀锋斜过小李胡子的胸膛划过,几乎切进了他半个身子,血沫与被削断并挤而出的腑脏碎糜扬飞半空,这些过程的始终,只蕴于寒芒的一闪而没。
歪咧着嘴巴,僵直的伸出舌头,小李胡子连哼全没哼出一声,双手略一挥舞便仆倒于地──如果在他死前尚来得及思想,他一定会后悔他这“报功领赏”的念头可是起得大大的谬误了!
屠森眼皮子也没撩一下,拄着树枝,步履滞缓的转出这丛杂树,直向官道前面停着的那辆木罩壳车走去。
这时,车子的后门刚好启开,一个十八九岁,眉清目秀白白净少女怯生生,又急惶惶的踩着脚踏下来,一边口中声音不大却相当迫切的叫:“小李胡子,小李胡子,你到那里去了?快点回来赶车呀,少奶奶可急坏啦”
闲闲的,屠森逐渐接近了那辆木壳车,也接近了那个一身浅绿衣裙,丫环模样的少女
那少女也发现了屠森,她先是怔忡,继而羞怯的低下头来,但是,等到屠森来在身边,她却鼓足勇气,十分腼腆的启声招呼:“请问──这位大爷”
站住了,屠森和蔼的道:“有什么事?”
少女羞红着一张清水脸儿,垂着目光道:“这位大爷,请问你方才可曾看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赶车大哥?”
屠森淡淡的道:“是不是很结实的身子,黑脸膛,细眉毛,睡眼泡的那么一个人?”
连连点头,少女不由仰起脸来,接触的是屠森那抹和善的笑容,于是,她益发放心的道:“可不,那就是他,小李胡子,大爷,我们打通‘六通桥’来,要往‘旗斗山’去,小李胡子是替我们赶车的车夫,他刚才这里停车,说说”
脸儿更红了,少女讲不出“方便”两个字来,期期艾艾了半晌,方才接下去道:“他说有点事,叫我们主仆俩等一下,但一去这么久全没回来,四周又不见人影,不知死到那里去了,把我家大小姐都等急啦”
屠森伸手朝右前方的一处路边洼地指了指,道:“我看见他好像是钻到那个附近去了,这么久,大概唔,出恭吧?”
那少女飞红着脸呐呐的道:“这死人”
屠森四处一望,装做一副热心热肠的样子:“这样吧,小姑娘你先上车,我在前头牵着马将车拖到那里,你们主仆便在车上等着,我再下去帮你们吆喝两声,催他出来。”
少女感激的道:“这位大爷,麻烦你真不好意思,全是小李胡子害人。”
摆摆手,屠森亲切的道:“不客气,出门在外嘛,谁也会有个不便处,何况二位都是妇道人家?些许小事,自可代劳,小姑娘,你上车吧。”
又是连声道谢,少女上了车,关好门,于是,屠森便绕到前面牵着马辔头,将这辆木罩壳的马车一直拖到那处洼地边。
这块洼地斜沿向下,底部是平的,然而从路边开始便蔓生着及胫的野草乱,并一直延伸向下,站在路上往下望,尽是萎萎杂草,蓬长掩隐,根本便看不到底部是个什么情形!
屠森很满意,脸上浮起了狰狞狠酷的笑容,他回头望望车子──可怜车中那两个姑娘尚不知厄运临头,正在被人往俎板上送!
一刹那间,屠森猛然牵马自大路转向洼地,他动作如风,硬拉着马儿朝下奔,马儿挣扎着,嘶叫着,车身在颠震,在摇晃,在跳动,就在马嘶车撼,又如杂着女人的尖叫惊呼里,这辆车便轰隆哗啦的冲到洼地里,由于势子太急太猛,又一下子侧翻过去!
屠森忍住身上伤口的痛楚,一咬牙,刀起如电“拍”的一声便将一颗巨大马头血淋淋的削抛于丈外,然后,他不顾车箱里那种凄怖的哭叫,来到业已震开的车门后,先一伸手,抓着头发把那绿衣丫环拖了出来,那可怜的少女已是钗横鬓乱,秀发蓬散,额角也碰破了一大块,血淋淋的好不惨然。
屠森一把将那少女拖出,那少女惊恐欲绝的大睁两眼,泪水汪汪中,尚不及出声求饶“巨芦刀”的锋刃已深深透进了她的心脏!
“嘤”的惨哼了一声,这少女全身一挺,抽搐了几次,便软塌塌的垂下了头,寂然不动了。
屠森拔出血污的刀锋,看也不看那少女一眼,回身又钻进了车箱,拎着另一个女子便横拖直曳的又扯到了车外!
这是一个比那绿衣丫环年纪稍大的少妇,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体态丰腴,肤色白-细嫩,长像只算中人之姿,一张圆圆的面庞,眉宇目梢,隐隐然有几分岑二瘸子岑云的神韵!
这少妇的黑发也散开了一边,钗钿落地,眼角大概撞着了什么,乌瘀了一大块,嘴唇也渗着血,再加上满脸的恐怖惊悸之色,模样凄惨得紧。
屠森的“巨芦刀”寒凛凛的比在少妇咽喉上,他扭曲着面孔,暴烈的低叱:“你是不是岑云的女儿?”
少妇的身子像筛糠似的发抖,她惊吓过度,哭泣着语不成声:“是是我是我姓岑不我姓郑我叫叫郑岑巧贞”
屠森以口咬刀,猛一把撕裂了岑巧贞那袭绣工精致,质料高贵的纷红缕刺百蝶儿的罗衫,又疯狂的将她中衣撕碎,最后,一条小红肚兜也扬上了半空。
岑巧贞似是已被吓呆了,惊痴了,她不知道挣扎,也忘记了叫嚷,只是一双眼震骇惊怖的直直瞪视着不远处她那贴身丫环仆俯在血泊中的尸体,瞪视着那边失去了头颅的马身。
在那一身雪白丰满的皮肉眩映中,在那玲珑凸凹的明暗影像浮现里,在属于女人特有的肌骨馨香诱惑下,屠森插刀身边,不顾一切,恍同饿虎扑羊般压了上去!
有如一阵狂风暴雨的肆虐,像浪涛的澎湃汹涌,这是一阕邪恶的,凶猛的,残酷得毫无人道的蹂躏之曲!
良久
屠森满足的嘘了口气,吃力的从岑巧贞身上爬了起来,他一面穿衣,一面注视着仍然和方才承受强暴时一样,姿势丝毫未变的岑巧贞,他发觉,岑巧贞的脸上是一片木然,一片僵硬,一片凝固的惊恐形态,两只眼依旧直楞楞的瞪着她那婢女的尸体,瞪着那失去头颅的马身!
俯腰抓着岑巧贞的头发拉得她半坐起来,屠森恶毒的咆哮:“小婊子,你听清楚,我是屠森,七天前上‘旗斗山’寻仇,重创了你那老朽父亲及另外七个废物的人就是我,你那无耻无义的父亲勾引了我的女人,我就玩他的女儿,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一报还一报,懂不懂?”
岑巧贞双眼直视,茫然又空洞的瞪着屠森,呐呐的毫无平仄的道:“我姓岑不姓郑我叫郑岑巧贞”
右手翻飞,重重两记耳光,掴得岑巧贞头脸歪扬,鼻口溅血,屠森扭着面孔怪叫:“小娼妇,臭婊子,你爹抢了我的女人,我就强奸他的女儿,这就是那老王八蛋的报应,听明白,到了阴曹地府,别忘把原由说清,好让阎王老子知道这笔帐该朝谁的身上记!”
岑巧贞似是已不觉得痛,不知道怕了,她仍然直直瞪着一双眼,于颊肿唇裂中,鲜血津津的重覆那几句话──僵硬又空洞:“岑不我姓郑我是郑岑巧贞我姓岑不,姓郑我叫郑岑巧贞”
望着手中抓牢的女人,屠森亦不觉一股寒气沿自背脊升起──这女人业已被吓痴了,惊疯了!
猛一咬牙,屠森手掌一翻““巨芦刀”又准确无比的穿进了岑巧贞的左胸,鲜血涌处,岑巧贞甚至连哼也没哼一声,就像那样──双眼直瞪,嘴唇微张着,仰头向后的断了气!
就似抛开一把污秽的垃圾一样,屠森急速将岑巧贞的尸身推出,然后,他艰辛的站立起来──此刻,他才发觉自己混身痛楚,宛如要被撕裂般的火炙感觉,几乎令他摇摇欲坠!
他检视自己,汗透衣衫,血渍浸染,也不知是方才沾染上那两个女人的血,抑是他自己身上伤口迸裂时流出来的血,总之,狼狈不堪!
透了口气,他试着举步,却头重脚轻,飘飘晃晃,像每一步全踏进了云端里,站住脚,他颤巍巍的伸手入怀,又取出那只羊脂小玉瓶来,旋开瓶塞,仰起头一口气吞了五颗翠绿色的药丸!
这种药丸,是屠森自己采集药材,精心炼制而成的,对于止血生肌,平和中气俱有神效,他一连服下五粒,便又坐下来开始调息休歇。
过了片刻,也许是第六感吧,屠森老觉得心神不宁,惴惴难安,直觉中,他老感到这里不只是他一个人,就好像在附近什么隐密所在,尚有另一个人在望着他一样,使他混身泛冷,如芒在背
陡然间,他扭头回视。
这一看,差点使他失声骇叫起来,没有错,就在身后两丈许处,野草飘摇中,一个人正凝视着他──燕铁衣!
四目相对,屠森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他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燕铁衣在这一瞬间里的眼神与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