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调空洞:“不用悔恨什么,大空,这也是生命之神的安排,况且为了我们的灵魂得以安宁,圣主也会替我们报仇,举奉,‘解灵大祭’”
樊大空怨恨的道:“这只是事后的追补罢了,当时我就三回‘鹰使’禀报,说只凭我们四个人恐怕不是燕铁衣他们的对手,要加派人力支持才行,然而‘居使’不但不接纳我的意见,反而责我没有信心,斗志差,过分高估了对方”
咬着牙,他悲债的道:“如今可好了,我们‘阿难八修’两死两伤,‘修忍道’五帅兄,‘修奇道’六师兄也受了重伤,这么大的损失,全是‘鹰使’他们的差误与错失”
血影沉沉的道:“死也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樊大空嘶哑的道:“话是这样说,但我越想越觉不值,那冬双青半路出家,投入我们‘黑图腾教’,只不过几年的功夫,居然已干到五大接引的首座‘血使’,连圣主也将他的不传绝技密宗支‘飞翼手’及‘大罗汉功’授予了他,这一遭更为了他死鬼老子的事,指令我们不惜一切牺牲做到‘解灵大祭’的目标,如今把我们兄弟也坑了个死,四师兄,真叫冤啊”影子动了动,低缓的道:“别嚷了,说不准冬首使他老爹的鬼魂就在前面,咱们碰得上亦未可定。”
樊大空摇头道:“‘解灵大祭’之前,谁也不情愿背着个包袱轮回转世,一个弄不好托生到仇家当了儿孙那才倒霉,冬老头儿也不过像我们一样,不知道在那条幽冥路上打飘吧。”
那血影在模糊的光晕里恍浮着,呢喃道:“只不知姓阴的现下如何?”
樊大空茫然道:“一得到‘青龙社’的人追来的消息,‘血使’他们连夜就押着姓阴的走了,连净身仪式也草草完结,这一刻,怕已过了‘石空堡’,出了长城喽”
说到这里,他又环顾周遭,——的道:“照说,四师兄,我们既已变做无影无实的鬼魂,应该想到那里就飘到那里,如今我倒打算着跟随‘血使’他们一路看看光景,说不定还能返回‘大王庙’一朝圣主。”
那血影苦涩的笑着道:“你这打算只怕要落空,我们现在是尚未着实的孤魂野鬼,且等着过轮回再转一世,如今走的是往地府中的黄泉道,那里任由我们晃荡得?再说,各方全有土地爷,而山有山神,门有门神,水有水神,火有火神,到处都在诸天神魔司管之列,无主无着的孤魂野鬼是没有法子闲逛得的,一个不巧,叫一把邪火或一记神雷炙着,就怕连一缕魂影也不见-”
樊大空祖丧的道:“四帅兄说得也是,看情形,我们只有暂且磨蹭在这里了。”
影子沉重的道:“也不见得就会磨蹭在这里,不论前程是凶是吉,是好是歹,总得往前走。”
樊大空喃喃的道:“我一步跨能飘出去十几丈,真个晃晃悠悠的不着实,对了,口也不渴,腹中不饥,人变成魂,就是这等模样了,唉”
血糊糊的身影道:“但盼我们的牺牲,能叫‘血使’如了心愿,否则,死也白死了。”
樊大空沙哑的道:“不会有什么差错的,这一刻,他们必已出了长城了,说不定就在这一两天便可抵达‘贺兰’脚的‘青林屯’,凑合一番之后,就进入‘格腾里沙漠’。”血影冷淡的道:“‘青林屯’有什么好凑合的!”
樊大空的眼皮子在不住跳动,双顿也在微微抽搐,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也好象突然回忆起“人间世”上什么值得留意的美好事物:“四师兄,你怎的一变成了鬼,连阳世上的事情也忘了这许多?‘青林屯’馆裹,我们不是设有一处‘乐升馆’么?那里有肉有酒,还有些又媚又俏的娘儿们侍候着,这全是给出入沙漠内外负有任务的教友弟兄们准备的,记得年把前我还在‘乐升馆’享受过几天,看来,我是再也没有相同的机会了”
人影沉默了一下,才幽幽的道:“那也不见得就有多大遗憾。”
樊大空虚迷的道:“你是到了这步田地,才有这种感觉,四师兄,我从没有和你一同在‘乐升馆’逍遥过,但我也听过他们说,说你可爱那个调调。”
人影干咳两声,道:“那是他们瞎扯,我一向不沾荤腥。”
叹了口气,樊大空道:“事到如今,我们业已不是些活人了,四帅兄何必还假装正经,摆架势?鬼还要什么脸面与尊严啊!”那影子忽然双手掩面,以一种呜咽的腔调——模样似在发出某一种暗号——道:“人成了鬼,莫非就什么都不要了?什么也担待不起了?”
樊大空难过的道:“四师兄,你别伤心,我原是”
不待他说完话,一条白影又冉冉出现,招魂的幡引又在飘拂:“走吧,樊大空,该走了”
樊大空惶恐的叫:“等一等,等一等,我还有话和我四师兄说”
白影逾前,声音急速尖锐:“冥府之门将闭,各路神魔俱出,樊大空,炼火即炽,霹雳待鸣,再不就来不及了,走吧,快跟我走”
血影适时隐于黑暗,真好象鬼魂在瞬息间消失踪迹,樊大空不见了他的“四师兄”顿时嗒然若失,形容懊丧,他抖索着,勉强挪出蹒跚又沉重的脚步跟着白幡移动,还是绕着那堆微弱的火光在打转,樊大空却觉得越走越深幽,越走越近地心了。
迎着朝阳晨露,屠长牧与白媚已把装具整理妥当,随时可以上马出发。
燕铁衣望着他们在工作,洞里,白飘云精神奕奕的大步走出。
白媚转过头来叫:“大当家,我们什么时候走哎?”
燕铁衣笑道:“随时。但你与令尊忙累了一宵,要不要多歇一瞥。”
呵呵笑着,白飘云道:“不累,不累,小把戏而已,我们爷俩驾轻就熟,玩起来松闲得很。”
燕铁衣道:“白老,果是妙法,佩服佩服!”
白飘云咧着嘴道:“老弟你谬誉了,这玩意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
燕铁衣道:“白老,其法是否高雅且不去说,但却效果立见,强似许多软硬手段,尤其白老与令媛默契妥切,配合严密,在气氛的烘托与心理的拿捏上,倍见奥妙,否则,我们若想得到这些隐密,不知还要多费多少功夫!”
白媚笑着走近:“我当时好怕你会笑我哟,大当家,只要你一笑,我就玩不下去啦。”
燕铁衣莞尔道:“老实说,看你扮得唯妙唯肖,有板有眼,混身透着阴气,嗓调拉得那等凄怖法,我也几乎便疑置身何处?不但笑不出来,更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呢”
白媚睁大了双眼道:“果然如此逼真?”
点点头,燕铁衣道:“一点不错,好极了;我只担心白老的‘四师兄’露出马却来,因为我们非仅不明白那‘四帅兄’的个性行为,渊源出身,甚且连他到底是谁事先也不知道,偶有破绽,便会引起樊大空的疑思。”
白飘云道:“这一层燕老弟是过虑了,我说过,只要服下那‘奇幻散’神智和意识便陷入虚茫迷离的状态中,似真似幻,眩惑莫辩;那樊大空一见我穿著的服饰是他‘四师兄’生前的行头,而他又确知他的‘四师兄’早就死了,本能上业已把我当做了他‘四师兄’的鬼魂,他的判断力已经低弱,心智又处于迷幻情形之下,再加上光度幽暗,对空间的错觉,他如何还会考想到真他细节?我反正顺着杆子往上爬,就大概离不了谱啦”
燕铁衣道:“白老,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白飘云拱手道:“好说好说!”
朝洞里看了一眼,白媚插嘴问:“这小子该怎么处置?大当家!”
屠长牧走过来向燕铁衣比了个手式,掌往下斩。
燕铁衣平静的道:“我看,饶他一命吧?”
白飘云亦道:“对我们而言,这厮已毫无价值甚至他那条性命亦然!”
淡淡一笑,屠长牧道:“全凭魁首断处。”
白媚道:“大当家,你倒是挺仁慈的,换了我,就一定不会放过。”
燕铁衣和悦的道:“冤有头,债有主,狼妞,我也注重牙眼相还的公道,也不会忘记仇寻的湔雪,只是,我不喜欢滥杀。”
白飘云严肃的道:“狼妞,燕老弟讲得对,以你的年龄,阅历,经验而言,世间有许多事,尚不是你可以体会且能悟解的!”
俏脸微红,白媚撅着小嘴道:“人家只不过是表达心裹的念头而已嘛,又不是故意编排谁”
燕铁衣笑道:“狼妞好美,生气的时候更美!”
白媚也笑了,哼声道:“不正经,你!”
在一边的屠长牧,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他终于谨审的开口道:“请问白老——那樊大空,在醒来之后,会不会记得这段‘魂游地府’的情节?”
白飘云道:“可能会依稀有点印像,但不会记得太清楚。”
顿了顿,他又笑道:“就好象做了一场梦,梦醒无处寻,呵呵!”
屠长牧满意的道:“既然他不能肯定自己遇着什么,说了些什么,他就无从判断我们可能的行动,暂时对我们发生不了阻碍——”燕铁衣道:“就算他知道他透露了些什么,难道他敢回去向同伙招认?”
于是,迎着朝阳,沐着晨露,他们纷纷上马,还有好长好险的一大段路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