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中了邪般疯狂跳动扭曲,连带他的躯体也在翻滚抛腾,并且,有密接震耳的金铁撞碰声点缀。
达人法师的脚步倏忽踩动,非常怪异的踩动,只见他的两脚交互错杂的交移盘走,他的身形便不月思议的有如一抹烟爨般晃闪不定的欺逼进来,更且一连躲开了燕铁衣的六十九剑!
似乎达人法师的身体果真变得有形无质了。似乎他确然已幻成了一抹烟雾!
燕铁衣飞快闪移,剑又像屏幕般排列。
达人法师的影子似鬼魅环绕,接般飘忽,又活般轻悠的围看剑幕之外打转,总是在剑叉的空闲游动,在锐气不及之处进退,好像,呃,他的实体已和空气融为一片了。
灰头土脸的达心法师自地下一跃而起,他双目凝聚,双手紧握缅刀,缅刀软软下坠,像一条死蛇。
责则这绝不是一条死蛇.它仍在微微抖动,仍在闪眩出那样凛凛的冷芒,显示出它随时准备扑噬,而且,将是以致死的一次扑噬。
大银练当肩一挂,达天法师酷烈的笑看:“姓燕的,密宗迷踪步”的精妙,你可要好生体验体验了-”
燕铁衣没有出声,他是在体验,全神贯注的在体验,确切的说,他亦已多少有了点心得。
这“迷踪步”的施展相当奇妙,它是由脚步起落的交替,做看违反力道惯性的移动,不可用寻常的劲势反应来预测其可能方位,它的变化复杂诡异,速度快如电闪,人一旦踩起这种步伐,就轻灵飘忽得难以捉摸,用这步伐的基本特性,再加上本身的提纵术修为,配合手眼的运用,即可发挥极大的缠敌效果而往往,身法的施展恰当,也是斗杀致胜的要件之一!
不过“迷踪步”也有它无法过全的弱点,它能以令敌人分心,可以在出敌意外的角度进展,更能加速其对敌攻击的闪避,然则,它怕的却是一个“快”字,只要对方的身手比其步伐运用更快“迷踪步”的效验就要大打折扣了。
现在,燕铁衣已经查觉了这一点。
他查觉的原因在于他使用的剑幕。
每一剑的刺出只是个别的速度运动,再快也快不过剑锋的并排成屏幕,刺出的动作是攻击,是单一的连续,而排列则是防卫,是整体的组合,燕铁衣发现当他攻击的时候,对方竟能完全躲避,但当他防卫的辰光,敌人则难以突破,只能在剑幕之外旋转,这已证明“迷踪步”的速度超他的剑刺的速度,却逊于他剑锋组合成幕的速度。
挺是,燕铁衣知道他已找著对方的破绽了,高手相较,破绽的显露堪堪亦就是失败的前兆。
燕铁衣有法子破解对方的“迷踪步”他觉得他已胜卷在握。
达天法师又在咆哮:“要快一点,达人,早早搠翻了这厮,我们也赶回去交差!”
达人法师身法越快“穿心梭”在他手上宛如随时可以飞出制敌,他冷凄凄的道:“姓燕的只剩招架之功了,看他尚能撑到几时!”
陡然间,燕铁衣往后跃退近丈。
达人法师如影随形,往前直逼,一边叱喝著:“想逃?”
达人法师朝前一扑,燕铁衣的身体已在一个狂疾的翻旋下幻成一道光柱,一道滚桶也似的光柱,这道光柱并射著耀眼的冷电精芒,以至极的快速迎射而来。
不错“身剑合一”
锋刃急速挥动而成的剑术功力显示,它是攻击,也是防卫,却争在一个“快”字,快得令人不见剑形,不见人影,快得又口与叉口之间仅有光芒的闪映连卫,当然,这是剑法的至高修为。
达人法师的厉嚎,彷怫将一头浪投入了火坑里,叫得低般恐怖,痛苦;号得如此惨绝又断断肝肠。
银亮的大铁链凌空劈砸,锋利的缅力奋力暴剌。
血肉在抛掷,在喷溅,达人法师的“穿心梭”蹦跳起老高,滴溜溜坠向夜色里。
滚掠的光柱与劈落的大银链,与暴刺的缅刀相撞击!芒彩眩动,火花四扬,连串的密响有如那一阵隐隐的轻雷。
达天法师连著七八个空心筋斗倒翻而出,在每一次的翻腾间,皆见血雨洒落,他的面颊,胸背,赫然纵横交列著十七条伤口!
贴地滚移的是达心法师,他的一只左脚早不知去了那里,手上的缅刀更是缺痕斑斑,不像缅刀,反倒似一把齿锯了。
燕铁衣依然以剑拄地,依然展露出他那一抹金童也似的微笑,只是,微笑漾在苍白里,微笑沁在隐隐的冷汗中。
他的敌人并不知道他右胸的瘀痛,不知道他胁侧的刀伤,温热的鲜血,正顺看他大腿裤管往下流淌打了几次踉跄,达天法师一抹满脸的猩赤,椎心刺骨的狂号:“我们忘不了,燕铁衣,我们、永远忘不了你这狠心狗肺的牵障所犯的罪恶,种下的仇恨,我们誓必将你挫骨扬灰,将你神形俱减!”
淡淡一笑,燕铁衣道:“真是可惜,诸夭神佛,诸地鬼魔都不帮助你们,而迷踪步的精妙亦显然不够精妙,达人法师只怕要到黄泉地府再加研练了。”!白发上沾善血迹,乌黑的大脸在抽搐扭曲,达天法师的一双眼珠子差一点就突出了眼眶:“我以黑图腾教的图腾赌咒,燕铁衣,我要不雪今夜之耻,我就永生沦入苦海,不得转世!”
点点头,燕铁衣道:“我保证你很快就有这个机会,或者现在我们仍继续下去?”
“克崩”一咬牙,达天法师吼道:“报应就要降临到你头上,燕铁衣,你躲不了,逃不掉,我会生啖你的肉,活吸你血,燕铁衣,你等著,我必定做到。”
庞大的身形打著弧度掠走,达天法师犹未忘记带走了业已难以行动的达心——只是没能带走达心那只失去的左脚。
直到对方的踪影完全消失,燕铁衣才轻轻张嘴,吐出一口乌紫的瘀血,他用衣柚拭去唇角的血渍,缓缓将剑归鞘,然后,一步一步离开,每一步,全留下一个血糊糊的足印——他也知道那举步之后的血足印,但他更知道敌人不会看见,至少,天亮之前对方是不会察觉的。
风势陡强,那么削劲的吹括著大地,燕铁衣侧顶著风行向野店,他不曾再回头端详那处“献命崖”;因为事实业已证明,献命的不是他,既不是他,何堪留意或伤感?
小小的山拗子,山拗子外是密密的林丛,山脚子后,则是雄壮辽阔的“贺兰山”山脉,一望无际的.
贺兰山山脉。
白媚闭看眼侧躺在一块柔软的兽皮上,燕铁衣也斜依在那棵枯树的树边,如今,他右胸的瘀伤已经服下了活血通脉的药散,胁间伤痕,亦早抹上金创药且经包里妥贴,目下他只是趁这点有限的时间休歇一会。
白媚伤得不轻,但却要不了命,然而若要她玩枪弄棒,像寻常一样要硬的,三两个月之内只怕是谈不上了,这狼妞,如今温驯得好似绵羊。
屠长牧走过来,伸手摸了摸燕铁衣的额头,十分满意的笑看道:“还好,没有发烧,假如明天也像这样,魁首你的伤势就大可放心。”
燕铁衣朝侧卧那边的白媚呶呶嘴,道。“我自己的伤自己心里有数,不关紧,倒是狼妞不要生什么变化才好。”
刚待过去替白媚加件毛毯的白飘云不油匈呵笑了起来:“我说燕老弟,狼妞包管没有问题,你可别记挂她,只要你自己不碍事,那就是谢天谢地,上上大吉了。”
燕铁衣道:“你不知道,白老,昨晚狼妞遭到暗算的那一刹那,我表面上沉得住气,内心裹可急徨得紧,我宁愿自己挨,也不要狼妞遭这等罪!”
白飘云老脸一沉,十分不悦的道:“如此说来,燕老弟,我们父女就不能替你担特一点了?”
燕铁衣忙道:“白老莫误会,我的意思是,既蒙贤父女慨然赐助,总以不损及贤父女本身安全为原则,若有不测,则宁愿自领,稍有牵连,难免不安,又何况令媛更受创至此。”
哼了哼,白飘云道:“有句老词儿,燕老弟,叫做土为知己者死,你可知晓?”
燕铁衣连连拱手,陪著笑道:“白老厚爱,真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而白老所言甚是,我倒有些怆俗做态起来,白老豁达,谅可想宥。”
白飘云这才点了点头,摇著胡须进:“你我是什么交情?别说狼妞上受了这么点折磨?既便赔上性命好歹也全认了,不是我老头子生气,往早些时,只要我有了难处,不论我求不求你,但凡你得了消息,水里火里,那一次不全力来助?你对我老头子有这一份情意,莫不成我就尽不得一点心力?照你方才那一说,岂不是把我父女比到三十三界外那般生远了?”
燕铁衣笑道:“是我未言,其实此心感受,白老亦自可体会。”
白飘云眯著眼道:“呃,这才像话。”
躺在兽皮褥上的白媚扭过脸来、倦惫的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大当家,我爹是个杠子头,你可别挂在心上哪!”
燕铁衣和悦的道:“这怎么会?即使白老臭骂我一顿,我亦照样领受,毫无怨言。”
白飘云十分受用,嘿嘿笑道:“记住了,丫头,看人家这是何等气度,何等胸怀?”
白媚抿唇忍笑,望着燕铁衣道:“大当冢,我一直想问你,凭你一身绝世武功,那三个混头法师到底如何伤了你的?”
白飘云也接口道:“可不是,你胸口的这一记,分明是受到钝器撞击而引起的内部瘀伤,对方那一个有此功力?居然尚能突破你的防卫进而伤及于你?”
轻轻在右胸揉了揉,燕铁衣道:“照图腾教”那三个法师,本领都相当高强,但任他们一个比一个来得霸道,我自信亦全能接下,其实我是低估了他们,这三个法师的修为并非皆表现于他们有形的艺业上,我忽视了他们的潜力,一种不到生死关头不轻易发挥的潜力!”
白飘云十分专注的聆听著,白媚却有些不解的问:“这是怎么说?大当家。”
屠长牧也凑到近前,目定定的等著他们魁首接续下文——一个习武的行家,最为关注某些微妙又出人意外的技击经验,何况,这历此经验的人又是渊源如此亲密的伙伴?
燕铁衣平静的道:“首先,那达人法师的密宗迷踪步,便已带给我不少困扰,好在我在一面应敌之际已经发现其弱点,得以适时破解,但那达夭法师的最后当顶劈击,却又有了名堂,他那大银链的猛力一挥,表面上看只是人急拚命之下的奋身扑袭,实则那一击里蕴有大般若力,要不是我运行身剑合一的剑法,恐怕更要吃大亏,即使运行了身剑合一,也被这一击之力搅得锋顿又斜,连护体的创气也波散不少,好在对方的招式亦受创气所阻,仅在胸口碰触了一下,否则,我的乐子可就大了。”
屠长牧道:“魁首在先前与那达天交锋之下,怎的未曾感受出他俱有此等内力修为!”
燕铁衣道:“一点端倪亦未看出,所以我才认为那是他们的潜力表现,这种潜力,越到危急关头,便越能发挥其功效!”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那达心法师,也是一把好手;在要豁命相搏的一刹那,他竟如此冷静的聚集全力,做异常准确的攻击,这等果毅坚决的反应,亦非一般寻常武师可望其项背!”
屠长牧一笑道:“魁首不是要了他一只左脚么!”
燕铁衣颔首道:“我的剑先斩下了他的脚,他那缅刀也遭到剑气的冲激而偏斜,但这逵心却仍能在瞬息里奋力搏仍于我,那种定性与毅力,实不简单。”
杏黄的脸孔上浮起一丝歉疚之色,屠长牧道:“这样说来,重担全由魁首一肩挑,我解决那剩下的两个八修野种,可真是太过轻松了。”
燕铁衣送:“这轻松不是你自找的,我这副重担却乃由人逼著抗上了肩!”
白飘云笑道:“却害得我们呛著满口风到处寻你,要不是大伙对你的信心够,是半晚上连肝加胆就会得吊悬在半空放不下来啦。”
燕铁衣轻喟著道:“由这一阵的情形看来,黑图腾教并不似我们想像中那样低能,阴负各迄今未曾救出,往后的势态,恐怕将要越加艰险,更不易相与了。”
大家都沉默著没有出声,燕铁衣并没有说错,一次一次的狙袭,一遭一遭的拦截,对方可不正在逐渐加强其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