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女扑倒在湖底的淤泥里,在排开四面湖水的漩涡中仿佛跟其他三人对峙一般,“我今晚,什么都没看见。请三位看在同窗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你们可以给我下禁制。以后在书院里,我不会泄露你们的行踪,于诸位用得上的地方,亦愿为差遣。”
三人面面相觑。原来,这个苗钏竟是一边当着书院学子,一边筹划着以书院为跳板,脱离她那位于隔壁芳州的家乡宗族,待几年后从书院结业就孤身一人逃离江南去“闯荡江湖”去。因为她位于芳州乡下的老家于她是个虎狼窝,她是个九成满三灵根女儿,在苗家村算是罕有的资质不错了,她的父母叔伯兄弟自她出生起就想将她精心培养成一个炉鼎,送入豪门大族给家里挣取利益。唯有她的老祖父心疼她,力排众议将她送来乡族无法插手的隔壁州书院,叮嘱她尽量在中阶书院里寻摸个金龟婿或人品不错的同窗早早成婚托付终身,灭了苗家村众人的心思。不过小小的苗钏既不想回家被卖,也不想换种温和的方式自个把自个售卖。她只想逃离这所有的一切,避过夫子给自己攒一点未来闯荡外界的修炼资源。只没想在这里被几个神秘的书院同窗撞破。
苗钏只觉得自己这般状况会被面前三人鄙夷。不过他们眼下却完全没关注她的来历和经历,出乎她意料地,他们关注的重点是她慌乱中吐出的某段言辞。
“闯荡,江湖?”
那领头的锦衣少年仿佛感觉很新奇地琢磨着这四个字。
“这个说法竟是很少见。你口中所谓的闯荡江湖,是什么意思来着?”
江湖,江湖这个词,搁在天默、明善和陈岑印象里,那可是颠沛流离、堕落失势的代名词,他们当然也在宫廷传言或茶楼话本中听说过许多故事和传说,只是嗤之以鼻,不在家里呆着,放弃锦衣玉食,孤身去山野闯荡,跟人打生打死,那不就等于彻底完了?他们如今被贬离家,跌到谷底了,可也还不至于跟江湖人一样亲自打来打去争夺资源才能维持修炼。令人好奇兼不解的是,如今搁在一个同样处于困境的少女口中,离家出走、孤身流浪这个概念竟是无比的美好,仿佛家门外是一片光明,只要逃离出去,冲破出去,只要把困住自身的藩篱抛之脑后,就会有一个自由自在的未来。
他们感觉新鲜。他们已经不想杀人灭口了。看着苗钏,看着她与他们境遇天差地别却一样不服输的眼神,他们想……跟她交个朋友。
“你想的可没那么容易呀。”
“你想的可没那么容易呀。”对面的少女忽然笑了起来,“要去江湖上修炼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对外面又知道多少呢?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十二岁吧。”
她上前把茫然的苗钏拉起,轻柔地拍拍她身上的泥。
“行了。我们放过你。”这时那锦衣少年一锤定音,也玩笑般地道,“但你那个计划,我告诉你,大概是成不了的。你还是再多加筹谋为好。嗯。要不要我们教你?”
在三人的目光和笑声中,苗钏涩然一笑,掩藏羞色。跟他们比,她确实修炼得不好,也非常无知。书院里她一直在努力,但最近是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们怎么看出来的?
“我不知道。”她低声道。
总之这便是四人在梨州修行书院的第一次“夜聚”。并不是很愉快。天默等人放过她其实只是一场同病相怜,她的境遇和努力让他们想到了自己。当然,苗钏那句“愿为差遣”也起了作用,天默在书院里确实急缺人手,又不敢公然招揽。
那一夜,年幼的缪川川只当做一场意外,她还希望他们很快会把她忘在脑后。然而命运诡谲,从天默决定接受这寒门女孩把她培养成手下之后,她未来一生就永远与那三人纠缠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