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暗号一般的敲门方式似乎叫陈敬想起某种不愉快的往事,陈敬皱了皱眉:那人已经死了,死得凄惨无比,身败名裂,连廖道一也死了。现在皇帝又让重判卷子,自己把写好的河道一书交上去,加上背后有顾公子的助力,不愁没有一个好前程。
“笃笃——笃笃——笃笃笃。”
敲门声还在继续,大有陈敬不开门他就不罢休的架势。
“是谁?”陈敬问了一声,门外无人应答。他想了想,只好握着匕首前去开门,然而打开门之后什么都没有,幽幽的月光下,陈敬看到自己的门口有好几个大大的泥脚印。
一无所获地关上门,陈敬回到屋子里洗澡,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一心琢磨起自己的前程来。
从浴桶里出来,陈敬走到铜镜前面,正在笨手笨脚地擦拭头发,突然发现镜子里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形。镜子上都是水汽,所以陈敬只看到一团白影闪过去,像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
“什么人?”陈敬停住手,握住藏在腰间的匕首,戒备地询问。然而满室寂然,陈敬转头看去,的确什么人都没有,只是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可能是院子里的猫溜了进来。
陈敬走过去将窗户关起来。然而他的手刚扶住窗框,突然顿了顿,白皙的手掌被什么东西握住了。
是有人在窗外和他开玩笑吗?
陈敬的目光缓缓下移,四根青白的手指扒在窗框上,指缝里都是泥土。
陈敬厌恶地皱着眉,口里问道:“谁在外面?”手上的刀却毫不犹豫朝着那只手斩落下去。
装神弄鬼到他面前来了,不知道他陈敬是从来不信这些的吗?
然而陈敬的匕首方落下,那双手突然消失了。陈敬一愣,推开窗,外面安安静静的,人大概都在前堂,隐约可以听到外头闹嚷嚷的呼喝。
齐敛带着人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围着魏永的府邸,不许任何人出入,现在只怕苏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吏都已经到了。
一场好戏即将开演,陈敬略觉有趣地挑了挑眉,随手把窗户关好走回床前,还没躺下,又听见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陈敬咬了咬嘴唇,心中发狠,便悄没声息的起床,偷偷打开门栓。
“吱嘎——”老旧的门牙发出刺耳的呻吟,门被推开了,一个人影在外面探头探脑,然后试探着走了进来,在他经过的地方,赫然留下几个泥脚印。借着月光,陈敬分明看到这个人浑身泥土,脖子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勒痕。
是李赫?还是有人假扮李赫装神弄鬼?
陈敬瞳孔猛然缩小,手中的剑忽然伸了出去,扑哧一声扎进那个人的颈部。
那个人连一声呼叫都没有能发出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
“我能叫你死一次,就能让你死第二次。”然而陈敬脸上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就突然收了起来。因为面前的根本不是李赫,而是项辰!苏州府巡按班头项辰。
李赫突然反应过来,在他们的计划中,项辰担任的正是假扮李赫复活杀人的角色,而此时项辰的手里还拿着一封信,显然不是来找他麻烦,而是给他传递情报的。
陈敬的嘴唇被他咬出了血:他误杀了项辰,那么公子那里……
瞬间就决定要将此事永远的隐瞒下去,于是陈敬将项辰手里的信取过来,看完就烧掉,然后皱着眉头将尸体塞到自己床底下。
刚做好这些事,就听见虚掩的门口再次传来呼唤声:“陈公子,大人请你到前面去。”
陈敬慢吞吞地跟着来到大堂,就看到魏永满脸愁容,看上去老了十岁不止。
“这群人有备而来,只怕今日不得善了,你带着这封信从密道里偷偷儿出去,务必将此信送到陛下手中。”魏永交代完,转身面对着陈敬,问他可愿意自行离去。这件事毕竟和陈敬没有关系,看在他这个钦差大臣的面子上,外头的齐敛应该会放陈敬平安离去。
陈敬摇了摇头:“几位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么能在危机关头独善其身呢。”
见他坚持要留下来,魏永不再多言,大步流星的带人出门了。留下的天权等人便去开启了暗道。
“项辰呢?”楚昭左右看了看。众人都说没有看到,陈敬只暗暗后悔,上头有命不要伤害这位谢家公子,如果项辰还活着,路上伺机夺取密信的把握又能多上几分,而现在却只能靠他自己了。
到这个时候,外面的齐敛分分钟就能带人进来,楚昭也不敢再磨叽,招呼了陈敬同往地道里去。
默不吭声地走了一会儿,陈敬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这是去哪里?”
天权等人走在最前面,楚昭和陈敬走在最后,因此黑暗里只有前方一点微微的光,楚昭的声音嗡嗡地传过来:“这条地道通往城外,咱们出去后直接往驿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