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半天,扭过头去,继续盯着塘底的淤泥看。
“哎,你这小丫,看了我就这个爱睬不睬的样子?亏我大早上爬去来找你。”
鲍金东几步下到塘边,伸手抓住姚三三的胳膊,姚三三感觉就像是被他拎起来了似的,便身不由己地被他拎着上了鱼塘的斜坡,站在鱼塘岸边的平地上。
“看见我咋没个反应?你这小丫!”
“意外呗,反应不过来了。你好几个月不来信,也不早写信说一声。”抱怨。
“我是寻思,信在路上也得走一两个月,说不定信没来到,我人都先来到了。”
这倒也是,然而,她有些意外不行吗?
鲍金东打量了她几眼,笑了笑说:“终于长高了些,到我下巴了吧?”说着,居然就伸手在她头顶平平地比划了一下,“嗯,还不算到下巴,差那么一点儿,瘦得像个小鸟。”
姚三三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鲍金东哪里像是离开了两年?似乎他只是离开了一阵子,十天?半个月?只不过是出了趟远门,现在又跑回来了。
姚三三不自觉地撅起了嘴巴,抱怨道:“金东哥,我还整天开心长高了呢,你能不能不要打击我!”
鲍金东的回应就是拍了拍她的头,笑。那样子,仍旧是把她当作小孩似的,他身高体型优势太大,把他当小孩他也没法子。然而她已经十六岁了,少女的身材开始抽条,开始玲珑,虽然身形还是一副青涩的样子,整个人却有着这个年龄少有的一股沉静。
鲍金东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两圈,定在她个性的小脸上,笑笑说:“是长高了,终于有些大人样了。”
“你看看你,你又是个什么样?人家解放军都是军姿飒爽,笔挺的,你看你吧,懒塌塌的样子。”姚三三不留情面地打击他。
信倒是写了不少,他都没给她寄过照片,姚三三也曾经想象着,鲍金东穿起军装,该是多么英俊威武。现在见着了,军装自然是衬得他更加挺拔,然而你看那架势,分明是懒洋洋的。
“你行了吧你,我昨晚上大半夜才下火车到家,今天一早硬从床上爬起来找你,我哪来那么多的精神头。我找到你家老房子,又找到你家新家,你小妹说你到鱼塘来了。”鲍金东说,“这不是咱那个鱼塘啊?”
半点不陌生,就像是没分开几天似的,姚三三便拉着他的袖子,一起去看最初两人一起承包的那口鱼塘。那口鱼塘里泥鳅已经捉出来了,也在晾晒塘子,全是黑乎乎的淤泥。
“怎么办?这里头的泥鳅,全让我捉去卖光了。”姚三三歪着头笑。
“卖光了?”鲍金东说,“那就再养呗。”
姚三三又拉着他慢悠悠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才想起来问他:“金东哥,你咋回来了?不是说当兵最少得三年吗?”
“两年兵可以探家了。”鲍金东说,“给了我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姚三三说,“那你能在家呆一个月了?”
“算了吧,光路上坐火车,就要四五天。加上转车到连队,连来带去,光路上就要占十几天了。”鲍金东做了一个哀怨的表情,“对了,我给你带了葡萄、果脯干啥的,还有风干肉。全都是新疆好吃的特产。回头我拿给你。”
“我听说新疆特产维吾尔的漂亮大姑娘,电视里看到的,满头长长的小辫子。”姚三三笑嘻嘻地问,“金东哥,你见过吗?她们的辫子真的到小腿那么长?”
“没见过。”
“你不是在新疆两年了吗?怎么没见过?”姚三三撇着嘴说,“好容易去新疆当兵,你还不带一个回来?”
“放心吧,我连队驻地荒凉的很,连个母兔子都见不着。”鲍金东没好气地说,引来姚三三一阵大笑。母兔子,亏他说的出来。
来到泥鳅没捉的两口鱼塘,她指着静静的水面说:“你看,这里头少说有几百斤泥鳅。这也是我的。”
这两口鱼塘,本来是她留着来年繁殖育苗的。
然后姚三三才开始困惑起来,最初他俩一起承包了一个鱼塘,四百块承包费是两人出的,泥鳅也是两人一边收购,一边捡小的放进去的,现在都让她一个人卖了钱,要怎么分给他?
“我怎么分给你?”姚三三问,“要不,我把这两个鱼塘赔给你行吧?”
“先不赔。”鲍金东伸出一根手指,敲了下她的头说,“留着慢慢涨利息。”
鲍金东说着顺手一拉姚三三:“走,跟我跑两圈。跑两圈有精神。我路上几天没睡好,大半夜到的家,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