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陵珊拎着刀缩在墙角,墙角成了她在黑夜里最大的依靠。她瞪着通红的眼睛像与看不见的庞然大物对峙。浑身的肌肉都绷得如同石头。
就这样坚持到窗外有了光,她才渐渐放松下来。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自己走出铺子到对街的巷子里去了。光在她脚下散射出好几个影子,那些影子随着她的移动慢慢变换着位置。她小心翼翼的向前,一步一步,影子们被拉得越来越长。她回头看了看,明明是自己的倒影,却陌生得让她恐惧。又向前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去看那些地上、墙上的影子。
可怕的事发生了!
影子变多了,它们层层重叠交织出粘稠的黑色,支出的肢体扁平且尖利。王陵珊开始奔跑起来,随着她的奔跑那些影子变换位置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快得成了个令人窒息的黑色漩涡。她拼了命的往前跑,大路就在眼前,终于!她一脚踏出了胡同,突然左侧出现了灿眼的光柱。她惊恐的往左看去,只见一辆普拉多正朝着她极速驶来。
呼一下惊醒,墙上的钟已经转到了下午四点,刀还握在手里。
梦醒了,人却还醒不过来。
昏昏长夜的梦魇缠绕在白日弥漫烟雾的繁华声中。推开店门往人山人海里一站,刺亮的日光下那或明或暗浑浊的灰色烟气映衬着不论晴雨都灰白的天,世界仿佛是横无际涯流动的阴天。蓟城的秋冬不比老家,树是会掉叶子的。一入十月,这座城仿佛就成了拔了毛的土鸡,死气沉沉。
一尘不染的玻璃门上,倒映着她自己。
她穿着黑色的风衣,面色苍白,两只死状凄惨的鸡正倒插在她怀里的纸袋子里。
此刻她只能看见嵌于自己血骨之中流动着的混沌。至于那两只鸡,它们体内混沌浅灰的东西在她昨晚割断鸡脖子的时候就随着血流出来了。
这种浑浊的流体就是灵魂吗?
呵,那人和鸡鸭猫狗本质上有什么不同?
说来孤独,这种问题从来没人可以回答她。
其实她也不是对这个世界真的好奇。她就是有点愤世嫉俗。为什么她看到的世界和别人看到的世界不一样?她不想被当成异类,又实在没有人可以倾诉。二十多年来,她的恐惧、压抑、疑惑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其他人可以分享。她戴上面具,假装她看见了别人眼里的世界,假装的合群让她更加孤独。
昨晚,在流浪汉闪进胡同的最后一刻,借着普拉多的车尾灯,她看到地上的人影与流浪汉的动作产生了微妙的差别!与流浪汉相比,那个影子更灵活,更强壮,更狡黠。她甚至感觉那一刻那个影子正小心翼翼又充满恶意地偷窥着她。
她从来不相信鬼神。
她真的害怕。
有可能是错觉吗?
王陵珊看了一眼太阳。
在这个时刻,答案无关紧要。
事实上,也许任何时刻答案都无关紧要。人这一生,都是脚生在自己腿上,路却无从自己选择的。有与没有,跟她的期望并没有关系。只要活着,一切就都得继续。也许会有一些人例外,但她成不了那些人。
在王陵珊心里,此刻最重要的事是去给郁杭送这两只湛江鸡。
就这一个客户,一张单,给了她七位数的收入。王陵珊觉得只要当下这一刻没见到鬼,只要当下这一刻她还活着,她就得去送这两只鸡。她是个生意人,只要活着,就得活在生意人的角色里,扛起生意人的责任。在这个当下,比起难以确认的恐惧,她的公司、她的员工、还有文达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现实。
玻璃倒影中是如常的街市繁华。
王陵珊对着玻璃,伸手将细小的鸡绒毛从头发上摘下来。
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从她脑子里蹦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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