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疯狂的想法点燃了她的大脑。
汪王警告她不要招惹郁杭。
为什么不能招惹呢?她前天晚上翻遍了通讯录都找不到一个会为她的死而哭泣的联系人。
做生意,风险和利润从来是成正比的。她想要冒险。郁杭有利可图,郁杭看着养眼,郁杭救了她的命。她愿意付出合同以外的真诚,她甚至愿意冒险劝他试着理解人的情感,支持他学学人的样子去见义勇为和贪嗔痴爱。她希望有朝一日,这个大妖怪可以做她没成本去做的事。她期待,期待这匆匆繁华的城里,期待这谁都留不住的岁月里,有个什么东西可以帮她证明六年前她做了错误的决定。
“是你陪我吃饭的回报。”
“吃饭?”
“吃是人间的精髓之一。人世间有多少悲欢就有多少宴席。”
“明儿一起吃晚饭吧。”良久,王陵珊才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一句话。
“我这地方不白住,伙食费每个月5000块钱啊。”郁杭哈欠连天,笨拙地转过身去慢吞吞沿着梯子往下爬。
王陵珊侧身躲过梯子,过了垂花门,沿着连廊到后院。
推开后座房的雕花木门,王陵珊看着一字排开的冰箱发愁。第一次看见装修图纸的时候,王陵珊觉得郁杭疯了。他打通了整排后座房,将一整排屋子都改成了一间开放式厨房,又在最后一进院子顶上架了棚子挡雨,将好好的小院子改成了一个巨大的饭厅。这得多喜欢吃啊?
就算交了伙食费她也不乐于翻箱倒柜。
拉开冰箱,满满当当都是可口可乐。
错了。
换个冰箱。内部是摆放有序的水果。
又错了!顺手拿出一颗柠檬。
第三台冰箱,空空荡荡。只在与王陵珊眼睛平行的一层突兀地放了几道摆盘精致蒙着保鲜膜的小菜,保鲜膜里凝结着水珠。菜品的颜色出乎意料很讲究,不像外卖。
王陵珊看了一眼手表,快三点了。
将菜放进微波炉。
手起刀落,柠檬分开两半。
王陵珊想不通汪王的动机是什么。
顺着墙边溜达,墙上浩浩荡荡放着规模惊人的酒。踮起脚尖,从墙上取下金酒、白兰地和红石榴糖浆。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杯子,又从冰柜里铲出一铲冰放进杯子里。
佛粥案如果真如汪王所讲,是一桩悬了14年而未决的大案。那位已故的队长,为什么要把它交给一个孩子来处理呢?是汪王天赋异禀?或许汪王隶属于佛粥案的调查组,他其实就是个小弟?不对!如果是小弟,汪王绝不能做主让她回来。汪王让她回来这个事本身就不对劲。公务系统办事最注重的是合规和安全。还有什么事会比受害人的生命更重要呢?就这样任由她自己选择,把她送到了一个妖怪的家门口。这种无视受害人生命安全的做法绝不属于本国特色。
打了个鸡蛋将一部分蛋清放进摇杯里。手法娴熟敲紧摇杯。
汪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让她住到这里来到底是谁的期望?
汪王显然是熟悉郁杭的。但他不愿意承认。
王陵珊用力摇晃着摇杯。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挥之不去被盯视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消失。如今只剩下隐晦古怪的预感。让她觉得每一个人都居心难测。
“我有什么好图的?”
王陵珊将杯里的冰倒进水槽,将酒倒进凉过的杯子里:“我没什么好图的!”
在这座城市里,她就像一只蚂蚁。她想活下去,她想赚钱,她想要快乐,但这里从来由不得她说了算。她不知道那个觊觎自己的红线是否还在她的小房子里。郁杭晦涩的解释说她的眼睛有问题,但没有告诉她红线与死亡究竟有什么关联。也许最后保安大队捉住了佛粥案的罪魁,她却难逃一死,被一盆高空掉下来的多肉植物砸进了地府呢?她有什么可以被觊觎的吗?没有!从前天开始,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今天不是明天,今天她还活着。
王陵珊举起酒杯,敬当下!
她坐在吧台,一边喝酒一边在手机上按下了一个没有储存的号码。
“喂……”电话里传出一个睡意惺忪的女声。
“我是王陵珊。”
对方听了一会儿,忽然喊了一声:“阿珊!”
那是熟悉的阔别已久的惊喜的声音。
“别的先不说。你最近会晕倒吗?一瞬间也算。”
“没有啊。”
“那睡觉吧。明天联系。”
下一个!
“喂……”
“我是王陵珊。”
送走王陵珊之后,汪王靠在走廊上,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我现在就可以停你的职。”
汪王扶着墙,浑身虚的发抖:“齐队把案子交给我。怎么查是我的权利。”
“我是指死契。你不应该跟她签死契!”
“王陵珊的鞋底下那张稀巴烂的纸符是你让别达沃那个怂货放的吧。实不相瞒,人没保护成,还害的人家崴了脚。三山符箓当年何等的威风,老了老了就舍得拿这破玩意儿上场。也不嫌丢老祖宗的脸。”
朱志忠一把拽起快滑到地上汪王:“小汪你再这么怼我,我年终考核一定给你穿小鞋。”
“你要真想阻止我,现在已经把我停职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活到结案那一天,你做的事才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