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月光并不明亮。
郁杭滚着滚着忽然感觉左腿突然一紧,紧接着就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腿里头流了出来。又滚了一阵,腿实在疼得不行,只得扯着身边的挣扎着坐起来,咬着后槽牙用两只手指伸到伤口里夹出一片弹片。
血缓缓滴流进泥土。
湿润的山间升腾起灌木特有的鲜腥。
哆嗦着将弹片丢掉,忽然想起这个处理方法好像不太科学。当人果然就是要有很多麻烦的讲究,连躺平都要中枪。
山坡上黑漆漆的,晃晃悠悠有几个古怪的人影。看身高并不像斌仔。郁杭从地上挑了根手腕粗的树枝。想着怀里的孩子碍事,顺手将孩子扔到一棵较高大的树上去。
随后,他拄着树枝往山上喊:“领导?领导还活着吗?”
“领导?”
“杭老板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
影影绰绰的林间有一枚跳动的火焰,很快那火焰近了。来人是个皮肤很黑的亚洲人,衣着破旧,掉了皮的皮带扎着条灰裤子,裤子上头是一件松垮的黑色跨栏背心,背心外头还穿着件有点脏的衬衣。黑背心一现身,四周就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奇怪声响。
郁杭笑盈盈的指了指四周:“为了伏击我?“
“主人说杭老板四年前就被地府封印了,我一直都不信。真是让杭老板见笑了。“
郁杭拔枪。
那人忽然隐遁在黑暗中,唯独手上那一盏豆大的油灯左右飘忽。呼一下,那豆大的火焰就跳到了眼前。跳动的火光下,那人油黑的脸被烤得散发出一股尸油的恶香。
“呕!”
郁杭干呕了一下。五感敏感的坏处就是这样。两人几乎同时抬手,郁杭连扣了三次扳机,次次都是抵着黑背心的额头打的。
“噗!噗!噗!”
连续三下,子弹仿佛射进了装满棉絮的麻袋里,发出很闷的声音。三颗子弹用完,只见那人咚一声直挺挺的倒到地上,倒下的时候额头的洞还冒着烟。
郁杭扶着棍子蹲下身检查被黑心。
黑背心衣服下面的手纹满了泰文刺符。看内容好像是黑袍阿赞用来镇恶灵的符咒。正想凑过去仔细看。
忽然倒地的黑背心一下立了起来。
那是一种极诡异的姿势,腰部一下那两条腿嗖一下以九十度的直角幅度立了起来。但整个人的上半身并没有跟着立起来,而是后背贴着腿,呈现出一种杂技演员都无法企及的贴合度。
郁杭腿上有伤,情急之下站不起来,只能半蹲着踉踉跄跄往后蹭了两步。
只见黑背心的上半身又嗖一下直立起来。紧接着,他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郁杭扑过来。
“领导,救命啊!”
张斌听到山下枪响之后又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叫声。他心中焦虑,无奈自己根本动不了。
在山头上,那狙击手连开了好几枪,好在郁杭滚得曲折,他也没有跑直线,子弹基本都打在了树干上。狙击手停了之后,他原本是奋力来追郁杭的。当时两个人的距离也并不太远,放在平时三步并作两步跑起来用不了半分钟就能给截住。可今晚上一跑,每两步就一哆嗦。
张斌身上的伤口都不深,按压起来也并不很疼。令他感觉难以忍受的疼痛来自灵魂。那种一抽一抽后反劲儿被焚烧撕裂的剧痛让他冷汗如雨。
跑了没多久,身体开始疼得令他难以控制行动。
跌跌撞撞之下,他只能慢下来。很快,他发现自己红得发烫的皮肤上以目光可见的速度浮出一层水泡。很快,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上拔。像是突然失去了重力,软绵绵的踩在草尖儿上踏不到实地。那种感觉就像是七魂六魄要冲破这肉身的桎梏四散进入荒野却甩不掉这肉体一样。无奈,他只能弯下腰用一只手频道扶着才能向前移动。
没跑几步,脚踏不到实地的情况愈演愈烈。丝毫不夸张的讲,他感觉自己要升天了。整个人都往上飘,是真的快要双脚离地那种飘。
没有办法,他只能先停下来薅住地上的草。谁知这头还没缓过来,就听见山下又是枪响,又是叫救命。
张斌掏出手机,想看看信号。
突然,身后腥风一闪。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从身后包裹而来。几乎是简单反射,他忽一下站起来,一拧身,脚就踹出去了。腰腹的力量全压在腿上,黑暗里对面发出骨骼碎裂清脆的声音。对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一脚踹出去,那东西嗖一下就不见了。
稍不注意,张斌又来了回两脚离地。他顺手抱住身边的小树。四肢缠着树,一点一点往下爬,终于用手抓住了树脚下的矮灌木才再次落了地。
扶着灌木轻轻往后退,暗暗半蹲灌木丛里尽量压低呼吸。脖子上浮起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剧烈的灼痛让冷汗一阵接着一阵,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周边也不知有什么花草,异香混了血的味道让他胃液翻滚。眯着眼睛观察,只见四周树影绰绰,人影憧憧。张斌心一横,用力一拽身边的小树,借力往山下跑了两步,又伸手扯住另外一棵树,再用力一扯又借力往下再跑两步。
整个奔跑状态很奇怪。
疼痛到达了某种阀值之后竟然渐渐消失了。张斌并没有傻到以为自己好了。他浑身不受控制抽搐的筋肉告诉他其实一切都正在向着更糟的方向演变。向上拔的升力越来越大,跑出去的两步距离一次比一次变得远,远到仿佛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比他更快的是身后的追击者。他没有回头,但听脚步声绝不只一个人。
冷汗如雨糊在脸上,跑了一阵终于看到郁杭躺在不远处一个相对平缓的石台子上。手脚仿佛都被捆着,正像一个大虫在那儿拱。他身边站着个穿黑背心的南亚人,手里举着一盏古怪的油灯。
远山虎匐,寒气升腾。
这种情况再讲伏击已经没有意义了。
张斌跑到近前,稍一借力纵身跳下,双膝狠狠跪到黑背心肩膀上。
紧接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张斌感觉自己要起飞!
原本借这个高度加上自己的体重,别说这个体格单薄的黑背心,就是施瓦辛格也要被压的跪下去才对。可……张斌低头一看,心说尴尬了!果然不单是他,连黑背心都被带得只剩下脚尖着地了。
张斌不理解郁杭为什么这个样子。刚刚超度的时候分明还很厉害。此时此刻却像个待宰的大虫子一样:“你别闹了。你刚……”
原本还在台子上像蚕一样挣扎的郁杭忽然极凶狠的瞪了张斌一眼。紧接着他又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在地上蹭来蹭去,扯着嗓子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领导快来救我啊!”
果然能跟齐染十年如一日相处的人,脑子都是不正常的!
王陵珊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郁杭浑身湿透,身上却缠绕着黑红的火焰,衣衫破损疲惫不堪。他赤着脚从黑暗虚无里走来,一瘸一拐地远远向她着挥手,脸上脏兮兮糊着血和泥,表情倒还是笑盈盈的:“珊妹啊!我很好,你照顾好乐乐啊。发生什么都不要担心啊。”
王陵珊想要追问。
一着急,猛然惊醒。
坐在床上,看着窗外还没亮的天,怔愣了好久。
“做噩梦了?”
“嗯。”
“说说。噩梦说出来就不灵了。”
王陵珊看着身边半睁着眼齐乐菲,温柔的摇头:“想不起来了。”
窗外,云霞与繁星都隐遁进入黎明前黑不见底的天空中去了。只有院子里几盏昏黄的小灯掩隐在廊下。王陵珊呆呆的望着院子出神,卖这个院子的时候她来过无数次,那时候她从来不觉得这院子有什么特别的。三进的四合院儿,海棠花开,廊院回环,不过是中式风格有钱人的别墅罢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那天起,这院子开始让她有了安心温暖的错觉。一步踏进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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