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写这句话时,郑毅没忍住红了眼眶,沉默无声地写了一百多份儿,人却平静下来,把这一沓子纸条全都交给林勇,淡淡地道:“每天早上贴墓前一张,次日收回再换……”顿了顿,道,“不要派人盯梢。”否则阿宇即便活着,也不会过去。
他说完话,握着拳头挡在嘴前面咳嗽了两声。
林勇连忙倒水给他。
郑毅深呼吸两下,平缓下来,接过水杯,仰头喝下,又抽出烟来,并不点着,只叼在嘴间,踱步站到窗前,看着极远的天边出了会儿神,头都不回地摆摆手:“去办吧。”
“是。”林勇躬身退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面对这一个多月来每睡一觉就深沉一分的郑二少,他几乎感觉自己在面对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说得夸张点,他甚至不敢靠近,有点畏缩想逃——他自己都奇怪自己这种畏惧从何而来。
他出门,看着门外如雕塑一样站岗的阿海,明白阿海和他一样,两人相视一眼,同病相怜呐。
房中只剩郑毅一人,他看着天外遥远的白云,像陆宇穿着的白t恤。
想起陆宇,眼前就闪过陆宇手插裤兜看着他,那么清傲那么干净地微笑……他捂着胸口,喘息有些“咝咝”的声音,闭目安静了一会儿,才又扶着窗台平息下来:阿宇,你还在的,对不对?我们都死了一次了,我刚回来,你怎么能走?
他习惯性地去摸右手无名指的戒指,摸了个空,愣了愣,才彻底回过神来——他用陆宇给他穿刺的乳环做成的戒指,已经是上辈子的“遗物”了。
疗养师敲门:“二少爷,该喝药羹了。”
郑毅沉默了一下,吩咐:“送进来吧。”
他一口一口喝完药羹,坐得身板挺直,这是陆宇喜欢看的姿态;他将羹勺放下,擦了擦嘴,打电话给许秧:“阿宇签了你的公司,满打满算,真正拍成的戏也只有一部《太皇陵》,不要等到五月份再去戛纳电影节上首映了,就算获奖也不会有他的,年前就映出来吧,我想看看。”
许秧早有此意,提到陆宇,声音便有些哽咽,对他更没好气:“知道,哪用你说。”听她的语气,那意思分明是:若不是你死皮赖脸地纠缠,陆宇岂会遭遇不测?这会儿装好心了,你算老几!
郑毅听她指责,喘息一凝,捂着伤肺略显空漠地笑了笑,轻声道:“是怪我,我算计过重,不知珍惜,咎由自取,这不是,两辈子都擦肩而过了?”
98、第九十八章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这话夸张了。
山中,小黑哥不负陆宇所望,资质果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如“业果罗汉”,修炼外功内法无一不进展神速,让陆宇看得都有些目瞪口呆,小意外之余甚至有些小嫉妒。
“你就是那些练武者们所指的‘习武天才’吧?”
陆宇抱着膀子靠在一旁的池边,微微撇撇嘴,眯着眼睛似乎不屑地看他,然后攥着一大块麻辣牛肉干啃咬得津津有味。
小黑哥垂涎三尺,咽了咽口水,眼冒狼光地盯着牛肉干,沉声低道:“陆宇,给我吃点行不?我真的饿坏了。”说话时,腹肌有型的小腹还配合地咕咕直叫。
他被陆宇饿了近两天了,自从不需要陆宇再用内气引导,自己能稳稳练功,两天来,除了打坐练功就是练功打坐,可练功能当饭吃吗?
他小黑哥这么大的个子,饭量如牛的大老爷们,四十多小时,只喝了水,吃了点饼干,就连饼干都还是偷偷摸摸吃的,还被陆宇发现给没收了!他都快饿得晕过去了现在。
陆宇神情淡淡地伸舌尖舔了舔嘴角辣椒末,缓缓摇头:“不行,你继续练功。”似笑非笑道,“空着肚子练功,人更清净。”
小黑哥听得头昏,勉强扯了扯嘴角,“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果然继续冥想。
他早就猜出来陆宇这么对他是什么意思,因为陆宇早已给他足够多的明示暗示,他小黑哥人又不傻,哪还不明白,陆宇分明是在说:我也饿了,我被你饿了这么久,你什么时候打算喂饱我?
先前陆宇受伤,他装不知道装得理所当然,可现在陆宇伤势极快地复愈,他还有什么理由?
他暗暗咬了咬牙,在陆宇这么折腾下,他心底的别扭无措早在他自己都没注意的时候就消退了下去,只还剩下饥饿的憋闷:这小子不地道,你再提啊,你不提那事儿,难道我小黑哥撅着屁股请你来上?那我成什么了?
但他终究只又支撑了一个上午,再也忍耐不住。
面对陆宇的“铁石心肠”,他只得屈服于“民以食为天”的古谚警句的淫威之下,沉稳着嗓子,垂眸低声道:“陆宇,我们……做吧,我可以在下面。”他知道说自己“在上面”肯定没用,甚至引起反效果,索性彻底地干脆了下来。
说出口,心头提起,同时却又矛盾地大大松了一口气。
原来说出这句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和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