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周棠看了躲在洛平身后用力瞪自己的小少年,半点也没理解小夫子说的什么意思。
折腾了一晚,大家都没睡好。
清晨时回到越王府,火已经熄灭了,只是正殿全塌了,周棠和洛平的房间也都给烧没了,整个王府里尽是断壁残垣,惨不忍睹。
不过当下谁也没工夫感慨,各自到偏殿扫出一块地方,倒头就睡。
受了一夜惊吓,再加上救火、抢救重要物资、救人,谁也没那精神去照看别人了。
芸香给周棠扫出一块干净地面,然后不知从哪儿找了些旧褥子铺在上面,侍候着他睡了。自己在一旁的桌上趴着,很快也睡得不省人事。
洛平守在周堂身边,一开始怎么也睡不着,就拿出那块红巾包着的恐吓书仔细看起来。
寥寥几句话,被他看了数十遍,倒真是看出一点门道来——
写这封恐吓信的人,绝不是寻常的山野莽夫。
他字迹工整干净,力透纸背,措辞显然也是斟酌过的,甚至有些大家风范,不知那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做着不着边际的猜想,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想要睁眼时,是肚子叫得太响,把自己给吵醒了。
刚醒来洛平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还有大伙儿吃东西的呼啦呼啦声。周棠、芸香和廷廷大概都在外面。
洛平正要起来,房门就被推开了,不过没人进来,他看见两个少年在门口掐起架来。
周棠手上捧着一碗粥,而廷廷正在跟他抢。
“你干什么啊,快放手,放手!小夫子肯定饿坏了,我去端给他吃,你滚一边去!”这是周棠。
“凭什么我煮的粥要让你端去啊,你不要抢我功劳,你这个又傲慢又臭屁又讨人厌的混蛋!”这是廷廷。
两人拐着对方谁也不肯让步,像两只龇牙咧嘴的小豹子。
洛平走过去接过饭碗:“行了,别吵了,我自己端。”
两个少年齐齐扭过头去,后脑勺冲着对方重重哼了一声。
芸香在旁边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了,捂着肚子笑倒在地上。
洛平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周棠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可以互相扯皮互相挖苦互相掐架的朋友,有廷廷陪着他闹,才显出一点年少气盛的模样。而廷廷原本很阴沉话也很少,这下终于放开来打闹了,很有点阳光少年的样子。
这碗粥煮得很到位,清香软糯,配着用盐渍过的细碎小菜,让人吃得相当舒坦。还能边吃边欣赏两个少年斗嘴,洛平觉得,收下廷廷这个小厮真是太值得了。
之后的几天,王府里做了大幅度的修缮和清扫,变得像样很多。牌匾重新让人裱过,雕梁画栋什么的也让人重新上过色,整个门脸看上去颇为气派。
可一旦跨进门里……
照壁断了一半,上面还都是黑灰,正前方的大殿乱七八糟地摊在那儿,有一半偏殿跟毁容了似的歪歪扭扭地立在那儿,都是周棠故意让人不要清理的。另一半偏殿和后院倒是修缮一新,还加上了亭台楼阁,煞是好看。
于是在一圈整洁大气、美仑美奂的建筑中,那几处特别丑陋的房屋就显得格外扎眼。
与此同时,洛平为周棠拟写了请帖,用上“共沐皇恩、祈福大承”之类的让人无法拒绝的话,以及皇上敕封越王时说的几句厚望,一并送到了越州各个官员的手中。
在宴会举行的前一天晚上,洛平不大放心,过来找周棠长叹了一番。
他问周棠:“明日你要做些什么?”
周棠笑着把他拉坐下来:“小夫子,我就知道你今天要来考我,我早就想好了。”
“说来听听。”
“我明日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立威。”
“如何立威呢?”
“那要看针对什么人了。”周棠的眼里发着光,“对那些暗地里要跟我作对的,恐吓;对那些光明正大触我霉头的,施恩;对那些油腔滑调的墙头草,还有压根就没胆子过来赴宴的,放一些有利于我们的消息,他们自然就会倒过来。”
洛平点头:“那么……你想过怎么对付知州大人吗?”
周棠敛了神色:“就是这个杨知州我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他这两日都派人来问候我了,不过人都被我挡在了外面,他这样若即若离的态度,很难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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