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不是第一次见萧腾卧躺在病榻上的样子,却是第一次见他在病榻上冲她微笑。
那一瞬间,让慕阳出现了短暂的恍惚,似曾相识中仿佛她仍然是那个权倾天下无法无天的慕阳公主,他也还是那个连中三第的清贵状元,不过很快清醒,因为这样的画面从不曾出现。
慕阳回了一笑,道:“小弟不知萧兄身体抱恙,如今才看探病实在惭愧。”
“没事……”刚说了两个字,萧腾又以手握拳掩住剧烈的咳嗽声。
房内已经密不透风,他却还是……看了一眼萧腾床边的药渣,慕阳端起来嗅了嗅,这还是萧腾最初喝的那种,效果其实并不好,只是药材的价格相对要低廉些。
到底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萧腾在自己面前如此,慕阳转头对萧夫人道:“不知府上可有太子参、云苓、白术、桔梗、黄芪、当归、白及这几味药?”
萧夫人一怔,回忆了半晌才道:“还差了几味,其他的药材也都所剩不多。”
慕阳走到屋外,背对着屋内掏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那个青衣小童桐儿,道:“你先去买罢,就那几味药材,记不住我再说一遍。”
桐儿跟着萧腾多年,也耳濡目染了不少,反复在心里叨念几遍,应了声就快跑出门。
萧夫人还有些怔怔:“不知林大人……还通医术?”
慕阳早想好对策:“家中族叔病情也如萧兄这般,这个方子是名不世名医写的,除了这些药材还有些常见的,族叔服后相当有效……还有,老夫人不用叫我林大人,萧兄是我师兄,我单名为阳,老夫人叫我一声小阳便可。”
这个方子的确是名医写的,却也是她重金相求四处寻来的。
萧夫人不禁热了眼眶。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华服少年站在门口,身后是逆涌而来的明媚日光,挥洒了少年一身的斑驳辉光,衬上那般的俊秀容貌,温文浅笑,当真是个品性俱佳的佳公子,又是前程似锦,身上都透着股尊贵劲。
萧夫人在心中半是欣羡,半是叹息,自家的腾儿若是也能金榜题名入朝为官该有多,只怕也不比这个模样差。
待桐儿买回药,慕阳便按记忆里告诉他依如何顺序放药煎煮。
萧腾喝下药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效,仿佛也咳的少了些。
点到为止,慕阳见萧腾喝完药也打算告辞,药也送了,钱也给了,她能做的不过如此。
如果一旦插手萧腾与她自己的事情,只怕会后患无穷。
而且,慕阳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这个世界里会有两个自己,还有,倘若自己动手改变了萧腾和她的悲剧命运,那么这个世界的慕阳公主便不会死,她的存在也便成了悖论,那天又会怎么样?
将将道别过,在屋门口听见萧腾的声音:“林师弟……”
慕阳驻足,等待萧腾继续说下去。
“多谢你来看我……只是,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微一愕然,慕阳转头看向萧腾。
半靠在榻上的男子冲她虚弱的微笑,虽带病容但神情不掩光风霁月气质:“林师弟你既然要走仕途,那长公主必是不能得罪的,我孑然一身倒也罢,只怕会连累了你。”
他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如水墨画般的好看,只是此时的水墨画已然褪了色。
慕阳神情有些复杂的走出府内,忽听一阵乒乓的敲门声。
朝那看去,一个少女正用力敲着萧府后门,叫道:“让我进去让我进去,为什么把我撵出来,我要照顾阿腾……”
门缝内闪出一只手:“少爷都让你走了,你还固执什么,快些走吧,别添乱了。”
顿了顿,慕阳依原路回府。
一叶障目,于萧腾,又何尝不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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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祭十年,秋。
醉仙楼里高朋满座,二楼雅阁最里间已然坐满了人,皆是一身的学子儒衫,年龄层次不齐,但显然这一桌与楼下怀才不遇科举不利的学子们截然不同。
却见坐在最上首的却是一个年纪并不大的少年,他直身敬酒,举杯饮尽,在座轰然而应。
“林大人,当真是好酒量。”
“叫什么林大人,多生疏,还是叫林兄的好啊,是吧,林兄。”
慕阳端着杯子坐下,唇畔几缕微笑。
这几桌均是与她同年中第的进士,除却在外地上任,或家中有急事的,悉数到场。
虽说在礼部她实则并无权利只是闲职,但毕竟品衔是三品官员,在同年的进士中倒反而是最高的。
这当中有人看不起她靠青词出身,但也不乏妄图攀附之辈。
慕阳但凡敬酒攀话者来者不拒,对他人冷眼倒也毫不在意,一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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