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烟花（一）

一定是喜欢我的。

    可惜，那时候的我不知道，如果真喜欢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掩藏的，尤其是男生，他一定会很直白地说出来，绝不会藏着掖着，让女生去猜测。只要他没有开口，就等于是没有那个意思，不管你这边多么天崩地裂的感情，都没有用，年少的时候，人人都是骄傲的，受不了委屈，也没办法将就。

    对沈家山的错误判断，导致我还没有等高考成绩出来，就写了一封长信，名叫《烟花》，主要是细数这些年来我们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并心情澎湃地、满怀希望地向他表白了。

    我本来想原原本本地把信的内容复述一遍，可是，日子太久远了，现在，除了开头，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其它内容了，记忆力超群的我，也选择性地失忆了。

    而且，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写信要有标题，又为什么要用“烟花”这个转瞬即逝的意象，难道在潜意识里，其实我已经预想到了这种结局？

    等信的日子非常难熬，有时很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冲动，应该再等一等，等他先开口说喜欢我，有时又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感情是迫切需要一个答案的。

    我当时并没有把这件事跟任何人说，包括湘湘。本能地，我希望等结果明朗以后再告诉她，心里想着，如果表白成功，当然是皆大欢喜，如果失败了，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湘湘知道这件事是在送覃风扬去清华大学上学的那天。

    在离别的车站，沈家山一路上都沉默寡言，因为他考上的是长沙一所普通的大专院校，我和湘湘都考上了重点大学，虽然大家并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优越感，尤其是覃风扬，通过高中三年的努力，成为青岩二中第一个考上清华大学的人，一跃成为青岩市的风云人物，被各大乡镇中学邀请做演讲，传授学习经验。

    大家都在极力照顾沈家山的情绪，佘湘湘还破天荒地说了很多鼓励的话：“沈家山，你不要气馁，以前，我们以为高考特别特别重要，现在回头想一想，也就那么回事，社会瞬息万变，说不定将来走上社会以后，我们都还没有你工资高呢，你没有必要这样无精打采的。”

    我也想对他说：“你身上的优点我一直都知道，你的性格将注定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混得开，因为我们都有不合时宜的知识分子的臭毛病，而你没有，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虽然我已经决定，今后不再跟你说话，也不再单独跟你见面，但是，在我心里，从没有因为被你拒绝就怨恨你，所谓难过，都是我庸人自扰，跟你无关，这些我都明白的。”但可能由于自尊心使然，我始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在心里跟他对话，像以前一样。

    覃风扬一直在对我说感谢，他说：“要不是这三年来，你一直在给我誊抄、邮寄青岩一中的卷子，我可能也考不上这么好的学校。”

    我淡淡地说：“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我们看着覃风扬乘坐的火车缓缓驶出了站台，一转眼就消失在绵延的群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