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君堡末路（下）

猛烈又密集的炮火覆盖下，君士坦丁堡守军根本无法组织抢修。

    但让他们喘了口气的是，奥斯曼帝国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穆罕默德二世此时沉住了气，他并没有急于对缺口进行冲击，反而开始重新部署进攻方向。为了确保总攻的胜利，穆罕默德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为鼓舞士气，他在每一座帐篷前都点燃了十座篝火，他的足迹遍布了每一个角落，他一个营帐挨一个营帐亲自给每一位指挥员，每一位士兵加油打气。

    为了鼓舞士气，他许下了一个极为可怕的诺言——

    他，以他父亲穆拉德苏丹的灵魂，亲生孩子的头颅还有他自己的军刀保证，攻取君士坦丁堡后允许他们任意在君士坦丁堡城内劫掠三天。

    那里的一切都属于他们，包括家具器皿，装饰品，珍宝，钱币和金银，甚至还包括男人，女人和孩子。而穆罕默德自己，甘愿放弃所有的物质利益，只要得到东罗马帝国最后的堡垒——君士坦丁堡的征服者这个巨大的荣誉就满足了。

    这里需要破坏一下气氛，其实君士坦丁堡内早就已经没什么钱了，守城士兵的薪水都是皇帝用宴会的金属餐具代替的。

    而君士坦丁堡也并非毫无动作。

    君士坦丁十一世召集所有臣民，以及威尼斯和热那亚的雇佣兵们，在查士丁尼皇帝建造的主教堂圣索菲亚大教堂里进行了最后一次弥撒。

    他看着面前聚集的人们，在这决战的前夜里，内心突然平静下来。

    他带着臣民们，跪在地上，乞求上帝的保佑，宽恕他们的罪行。

    夜幕下的圣索菲亚大教堂更加昏暗，跃动的蜡烛正在奋力抗争，试图使光明照耀在每一个诚心祈祷的人身上。

    这时，大主教突然提高了声音，领头开始庄严肃穆地祈祷，随后唱诗班也开始唱和，基督教世界最神圣，最永恒的音乐再次在人们耳边响起。

    从皇帝到普通民众，每个人都沐浴在这片祥和的音乐声中，他们挨个走到祭台前接受上帝的祝福，并对自己的虔诚而感到无比欣慰。接连不断的祈祷声回荡在宽敞的大厅里，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君士坦丁十一世心里明白，如果明日战败，这将会是圣索菲亚大教堂中举行的最后一次基督圣典。

    这是灿烂文明凋落前刻的最后挽歌，一如一百多年前遥远东方的那篇《过零丁洋》，也如几百年后煤山上最后的诏书。

    仪式过后，君士坦丁十一世匆匆赶回皇宫，与忠诚的侍从们诀别。他先是表示对大家的感谢，又为以往的过错向大家道歉。之后，他与穆罕默德二世一样，骑马绕着城墙鼓舞每一个士兵心中的斗志。

    夜深了，城内静悄悄的。在这片死寂中，君士坦丁堡上上下下几千人都心神不宁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同时也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5月29日凌晨时分，象征进攻的号角声打破夜空的宁静。

    奥斯曼帝国开始发动总攻。

    这是一场关乎存亡的决斗，胜，则君士坦丁堡继续苟延残喘；败，则罗马帝国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不仅如此，若失败，还有更残酷的命运在等待着君士坦丁堡的市民。

    屠杀，与奴役，还有劫掠。

    这是战争永恒不变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