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道:“可是,太太跟二姨娘,又哪里是会善终的事……”
“笨!”李全福打断她,又白了她一眼,“二姨娘是什么样的人?那可是表面功夫做到了骨子里的人,又哪能做出那种会跟太太撕破脸的事?只要我们不多事,她也不会来烦难我们。就算叶二霸道些,只要我们不挡着他的道,他又何苦来碾压我们。”
“可是,”李妈妈紧跟上两步,“那到底是你的亲侄儿亲侄媳妇,难道就眼看着他们被人欺负?”
“这又哪里算得上是欺负了?姓叶的话虽说得难听,可理上却是挑不出一丝的错。如今大小子也没了,他媳妇又是个外聘的,那房子原也不该他们能住。也就只是搬个家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若是把这事闹到文大管家那里,伤了叶二的脸面不说,我们跟大管家也就那么点子交情,叫你用来帮了她们母女,却是就帮不了我们荣华了。你心里且掂量掂量,这孰轻孰重?再者说,肚子里的那个,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若是个小子,我这做叔公的能不接济着?要是还是一个丫头,将来也只是再给一份嫁妆的事。我们好歹也不会看着她们娘儿几个过不下日子去不是?何况,你也答应了,将来有机会把满儿娘弄进府,只不亏了她们就是……”
这夫妻二人闲话着,却是没留神身后缀着个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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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儿怀里抱着用青包袱皮包着的红锦锻,愣愣地站在那里望着叔公和婶婆远去。原是姥姥说,家里守着孝,这东西是用不上了,且拿去还了叔公家的人情,却没想叫她听了这么一番话。
满儿抱着包袱回到冷冷清清的家里,见她娘又出来了,正跪在灵前,一脸呆滞地望着那具棺材。她姥姥似是劝不住她娘,也只得在一旁陪着。
望着那仅有的两个亲人,满儿一撇嘴,扔下手里的包袱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倒是把满儿娘从混沌中哭醒了过来。满儿姥姥也忙上前拉过满儿,细问究竟。
待满儿哭着将事由说了一遍,满儿姥姥含着泪道:“傻孩子,你凭什么要你叔公婶婆对你如同对你荣华叔一样?你又不是他们亲生的儿。人有私心是常情。你婶婆有心荐你妈进府,就已经是在照顾我们了,我们原该感恩,怎可因此反生了怨气?我们心里总该承着他们的情才是。再说,这人走茶凉,世情如此。”
第五章举手之劳正好为我所用
一句“人走茶凉”,说得满儿娘又哭了起来。
满儿也哭道:“可是,他们要赶我们走呢。”
姥姥叹道:“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忍一时海阔天高吧。何况,我们还要顾着你妈肚子里这个。”
“我偏不!”满儿倔强地一仰头,“天底下总有说理的地方,我去找文爷爷去!”说着,不待姥姥伸手来抓她,就径自跑得没影了。
“这孩子!”望着满儿的背影,姥姥急得直跺脚,“这不是要惹出事端来吗?!”
“妈,且让她去。”忽然,满儿娘伸手抓住母亲的手臂,哭道:“如今也就只剩下我们娘儿几个了,满儿若不再强硬些,就算肚子里的这个生下来,只怕也没了我们母子的活路。且让她凭着孩子气去闹一闹,只怕这样还没人敢明着欺负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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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文大管家因是府里几辈子的老人了,故而他家的宅院位置最好,正位于老宅后门的正对面。
顶着个重孝的满儿来到文大管家门上时,却也是凑巧,平阳伯罗世康正好打算从后门溜进府去,便就这么瞧见了她。
要说堂堂平阳伯为什么放着正门不走,非要偷偷摸摸从自家后门溜进府去,却还要从老神仙说起。
因罗老爷一直记着老神仙今儿上门的事,又知道那是块撕不下来的狗皮膏药,怕从正门进出被那牛鼻子撞个正着,故而打从山里打猎回来后,干脆就直接奔着后门来了。
罗老爷刚一住了马,就看到一个穿着重孝的小丫头跪在文家门前,周围还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丫头小子,不由一阵好奇。
“那是谁?”他用马鞭指着满儿问。
旁边,恰是长随刘二。因和李大有着不错的交情,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满儿,便垂手应道:“那是李大的女儿,满姐儿。”
罗老爷立时就想起了今天输掉的赌局,不由感念起李大来,道:“真是,果然是好人不常命啊。李大多好的手段,竟就这么没了。”
听着这话,最受宠的长随林四不由一撇嘴,故意做出一副酸相,道:“老爷这话说的,倒是我们这些祸害该活千年了?”
一句话逗得罗老爷哈哈大笑。
“你个猴儿,就你嘴巧!”罗老爷冲着他虚挥了一下马鞭,跳下马来,又道:“走,我们也过去瞧瞧。这好好的不在家里守孝,倒跑来别人家门前跪着,瞧着怪瘆人的。”
罗老爷这么说,那边,文大管家的儿媳也在那里对满儿说着差不多的话,“你这叫什么事?!穿这么一身往我们家门前一跪,到底有个忌讳没有?!”
满儿冲她磕了个头,哭道:“婶子休怪,只是满儿也没法子了,只能来求文爷爷给做个主。”
这里一阵乱哄哄,加上老爷突然绕到后门回府,里边早有人去给文伯报了信。
文伯气喘嘘嘘地赶到后门,一眼就瞧见罗老爷伸长着脖子站在人群中,一脸兴致盎然地望着人堆里。
“文爷爷来了。”
不知是谁叫了一嗓子。人群忽地一分,就露出那个跪在他家门前的,惹是生非的瘦小身影来。
看着那身重孝,文伯不由就是一阵皱眉。他偷眼看看躲进人堆里的罗老爷,知道那位爷是兴起了玩性,不想露了身份,便也装作没瞧见的模样,走到满儿身边,温言问道:“你是李大的女儿吧?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你且起来,跟爷爷进去慢慢说。”
那满儿顶着一口气跪在那里,早就料想着要挨一顿骂,甚至一顿打的,却没想到文爷爷竟然是和颜悦色,那口气顿时就塌了下去。说到底,她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不由就扯着文伯的衣袍下摆,放声大哭起来。
他儿媳一看,便拉着个脸想要上来推开满儿,一抬头,却见文伯冲她使着眼色,她只得一肚子疑惑地退了回去。
那文伯抬手在满儿头上轻拍了两记,温言又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刚死了父亲,心里难受,只是,你该不是为了这个才来我家门上哭的吧?”
那满儿这才记起大事,便抽噎着将事情讲了,却是没指名道姓地指责谁,又道:“我们断不敢坏了府里的规矩,已经请了和尚道士在庙里做法事。且我们也知道,我爹没了,家里又没人在府里当差,断不敢再赖着那房子不让。只是我爹才刚死,我娘还怀着我弟弟,如今看着也有些不好,满儿这是没法子了,只得来求文爷爷做主给宽限些日子,等我弟弟下了地,我们再搬家。求文爷爷可怜,呜呜……”说着,又磕下头去。